“所以啊,你得振作,自己想办法镇住那些人,向姑姑证明你可以的,倘若做不到……万一……姑姑就此去了,也不会放心瞑目的……”凤少本神情黯然。
她觉得好内疚,因为她的无能,又害老人家忧心危急,这都是她的错,答应过的事就该做到,更何况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承诺!袖里的手握紧了。“娟儿,前厅里来的是谁?”
“是堂少爷与九夫人。”娟儿马上说。
“两个一道来了,那好,就一并解决!”她磨刀霍霍,神情有了少见的杀气。
“您真要去会他们?不是决定要继续躲到姑夫人那去避难的吗?”主子为了这些事烦得无法入睡,绞尽脑汁才想出这暂时脱困的方法,怎么主子现下改变主意,愿意去赴死了?
“不了,姑夫人都知道了,我若又躲到她那去,岂不让她更觉得我没用。走,咱们现在就上厅去见人!”余芷芃勇气十足的说。
“是。”娟儿听主子这么吩咐,转身即往前厅去,先走了两步,却不见主子跟上来,回身瞧怎么回事,之间主子一只手紧攥着某人的衣袍,双脚移动速度可比蜗牛爬行。
“夫人?”
“就来了。”
“能快点吗?”
“能……”
“再快点呢?”
“呃……好。”余芷芃如老牛拉车,某人的衣袍都快被拉破了。
凤少本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好了,别拉了,我跟你一道去就是。”
他抓下紧揪着他衣袍的小手,牢牢握在手中,牵着她,一道往大厅去。
“听我说,你是凤氏当家主母,背后的靠山是位大将军,所以不用怕得罪人,大不了我将这些人送到漠北去吞沙子。”他边走边说。
“喔……”
“喔什么喔,尽管拿出将军夫人的气势,一鼓作气将他们全踩在脚底下!”
“他们可是你的亲人耶!”
“你可是我的娘子呐!”
“嗯嗯……”
厅上的一男一女正等得不耐烦,男的要余芷芃帮忙解决卖地官司,女的要绑她继续去撒钱,瞧她一出现,马上站起来打算强拉人走,但两人在看见随后现身的凤少本后,立即像是老鼠见了猫,惊惧的同时低喊出声——
“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才几天呐!
“事情办完后,心里惦念着娇妻,就赶回来了。”凤少本甜腻的睇着身旁的女人。
余芷芃的双颊又再次染上酡红,明知他说的是假话,可是心头就是忍不住怦怦乱跳,还让她想起他在小廊上对她做的事,既恼也羞,总之情绪五味杂陈。
“既然堂兄回来了,那咱们……其实也没什么事,这就、就先回去了。”
两人没戏唱,贼眼一溜,急着走人。
余芷芃见状。这两人一见凤少本就闪,摆明是欺善怕恶。“回来!”
原本已走到门边的两个人,听到这声喝令,你看我,我看你,彼此对看了半天,才齐齐回头。
“你叫咱们吗?”九婶主动问向她。
“嗯,两人都给我回来吧!”余芷芃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仪说话。
两人被吓得乖乖走回她跟前,暗忖,这女人是有什么不对劲?怎么与凤少本不在时,似乎不太一样,那眼神变得会让人忌讳了。
“嫂子有事吩咐?”堂弟眼神带着审视。
“你盗卖田地,我不可能到官府帮你说情,这事你自己解决,若解决不了,我同意将地卖给人家,但是所得的钱,你得给我缴回来,否则我让县府用侵占与盗卖罪名将你收押,送你到大牢好好反省反省!”
“什么?你真要人将我抓去关?这可是有失凤氏的颜面,你身为主母不仅不掩盖,还要主动掀丑,你疯了不成?”堂弟瞪眼嚷她有病。
她端起一抹高傲的淡漠。“你不过姓凤,关凤家本支什么事?丢脸的是你,又不是我!”
堂弟又窘又气地张大嘴,“你……你竟说出这种话?咱们可是宗亲啊,堂兄,瞧瞧你娶的是什么女人,居然不把宗亲放在眼里!”他转而向凤少本告状,心想着女人待宗亲这么铁面,堂兄应该也看不下去。
就见凤少本神情无奈。“凤氏的事向来由姑姑打理,我从不管这些杂事的,如今姑姑身子不行了,我的娘子理所当然要代替她主持一切家务,这些事就由娘子拿主意吧!”他一副难以插手的样子。
堂弟这下真的无言了。“那、那……难道你真要见我去死?我可是你的亲堂弟啊!”他打算用亲情攻势。
“那又如何?如今是我当家,以前姑姑如何庇护你们我不知道,但现在,你最好照我的话去办,否则、否则——”余芷芃气势稍弱下来,悄悄瞧向凤少本,他眸光一闪,轻咳了两声, 这意思她明白,立刻自信大增,轻吸了一口气,对着堂弟重新开口道:“否则我将你逐出宗亲谱!”
逐出宗亲谱?这是多严重的事啊,堂弟这下真的慌了,却见凤少本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仿佛充耳未闻,一脸平静。是当真不管事了?
这位堂兄长年不在,大伙出事总由姑夫人担着,可那老太婆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家的这几年,收拾得他们不敢作怪,现在老太婆病倒了,他们本以为可以任意而为,怎知堂兄带回来的女人也不是软泥,就连堂兄的生死都捏在手上,他是白痴了才会以为这女人好欺负,这下……
“我明白了,这就马上去处理……若真解决不了,会将卖地的钱缴出来的。”钱他早就全输给赌场了,到时他可能得卖了现在的屋子筹钱了,呜呜……真是得不偿失啊!
堂弟说完便哭丧着脸回去了,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九婶,不住心惊胆跳。这小子那么惨,那她……
“芃儿,我瞧你今日是没空上街了,改日再陪你把,我这就先回去了。”她边说,边往门边移动。
“九婶,你说错了吧,是我陪你才对,毕竟买的都是你的东西不是吗?”余芷芃冷声道。
九婶脚步一顿,精致粉妆下的脸庞,难堪得隐隐抽动。
“买东西的帐我要人算出来了,共两百零六两,这其中我只买了一只尾戒以及一小块碎布,共四两九分钱,其余的两百零一两一分钱你得自付,这几天就会有人来收款了,你准备准备,可别赊人家的帐,有损凤氏的颜面。”
“天啊,两百多两,我的钱都教姑夫人给锁死了,哪来的钱付?”九婶惊慌大喊。
“没钱付你敢买?”余芷芃故作惊讶。
“那是因为……”九婶不禁哑然。怎好说是要敲她、榨她呢?
“若真付不出钱就把东西给退了,我凤氏没多余的钱付你这笔私人的开销!”
“退回去?”
“舍不得?”
“是舍不得……”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就这么没了当然心痛,况且,东西退了,她脸皮也丢了,以后哪还有脸面对那些店家。
她忍不住求助地望向凤少本,见他露出同情的表情,却无任何表示,不由得想起刚才惨淡离去的 人,这才将嘴巴闭上,没敢向他开口求饶了。
余芷芃冷冷睨人。“那就在每个月拨给你们那一房的家用里,分六期扣吧!”
九婶一听,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凤氏的每房都有一笔持家家用,每个人也都有一份私人月银,她个人的月银因为花费无度,一年前就被姑夫人给撤了,她这房只剩家用可以支使,用来应付一家老小,如今若连这笔钱也没了,她这一房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当下连忙颤抖着嘴道:“我这就去退货……”她惨白着脸逃离凤家大厅。
见麻烦全解决了,余芷芃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畅快的吐了一口气。
“这不是做得很好吗?我就晓得你一定成!”凤少本大赞。
她笑得虚弱,本就不是强势的人,她也很讶异自己能这么有魄力的办人,可,她真的做到了,不负期待呢!
她呵呵笑着,不过,连几日来的紧绷突然放松下来,她顿时觉得好困,眼皮也好重,好想睡觉……
她笑着笑着,阖上眼的前一刻,只感觉有人慌张的抱住自己,然后她便安心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