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看着她惊慌的动作,收回筷子。
「这面都还没吃完干么翻面。」
「喔?不是因为另一面焦掉的关系?」他玩味地打量她一瞬间又像信心受挫的有趣表情,就是觉得鱼肉的味道吃起来怪怪的,才想看看事实是否真如他所料,没想到先「焦」掉的是她的脸。呵!这女人的表情真是丰富多变,愈看愈逗趣。
「那是因为你的锅子不好用,我以前煎鱼从来没有失败过。」她声明自己的技术没问题,努力想挽回面子。
「你以前常下厨?」他试探性地问,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猜想她的厨艺该不会是特地为了那个对她不忠的前男友而学的吧!
一想到她过去经常像这样为其他男人洗手做羹汤,他心里就有坛酸醋在发酵,嫉妒起那家伙的好狗运。
「也不算,只是住在家里的时候多少会进厨房帮我妈的忙,充当她的二厨。」她笑笑地说明自己是在母亲的指导下练了些基本功,所以耳濡目染下对烹饪并不陌生。
「那你今天怎么会想到要亲自下厨请我吃饭?」他心里的醋意被稀释,嘴角不自觉地往上飘,忽然间又觉得碗里的菜肴更加下饭了。
「因为自己动手做比较有诚意呀!」她脸上笑着,心却揪痛了下,因为这顿晚餐里还包含着她即将无疾而终的爱意,她想自己做饭和他共享应该会比到外头用餐还能留下更多值得回味的事情。虽然短期内想起来会觉得难过,不过以后这些曾经和他共处过的片段,一定都会成为她记忆中回甘的清甜。
她望着他英俊的面容,苦涩地记录下眼前这一刻……
他本来笑容轻松,突然觉得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澄澈的眸里像添了抹淡然的哀愁,一副藏着心事的表情。
「你怎——」
「哎呀!差点忘了还有那个。」她忽然喊了声,急忙走避他询问的目光,匆匆步向客房。
一会儿后,她又带着灿烂的笑容回到桌边,手里拿着一瓶红酒。
「你又要喝酒?」这女人是酒鬼吗?!难道她不知道喝酒会伤身!
「是我们要喝的,吃大餐怎么可以没有美酒来陪衬?喏,麻烦你。」她把开瓶器递给他,正需要一点酒精来麻痹自己刺痛的心里。
「你只能喝一杯。」他皱眉规定她不准再喝醉。
「在家里有什么关系?」她豪气地替两人各倒了很大的一杯酒。
关系可大了!但他无法向她说分明……
他满腹咒怨地喝了口酒,心烦地扯松领带。再喝了一口酒后,目光来回看着手中的红酒和酒瓶……
「有问题吗?」
「这酒看起来很眼熟。」无论包装和味道都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吗?!」她愣了下。
「好像跟我们上星期去喝喜酒看到的一样。」他想起来了!
「有吗?」她喝口酒,偏着头一副想不透的表情。
「你该不会……」他眯起眼,直视她目光闪烁的双眸。
「那个……那瓶酒是我后来才在包包里发现的,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跟着我回来,好奇怪唷!」她两手一摊,彻底装傻。不过这话也句句属实,她真的不记得那瓶酒是何时跑进她的包包里的,总不能再拿回去还吧。
「这跟偷窃没两样。」怪不得那天她的包包重得要命,原来里头藏着这瓶「赃物」。
「哪有那么严重?那你现在也喝了酒不就成为我的共犯了,嘘……」她把他拉上同一条船,要他别再大声张扬。
「对,多亏了你。」他拿她的装疯卖傻没辙,只能无奈地一笑,佩服她「牵拖」的本事。
「不客气,我敬你。」她笑嘻嘻地举杯,正式邀他共饮这最后一瓶酒。
「温振杰,谢谢你这两个月来的照顾,虽然你这个人规矩一堆,实在不算很好相处,不过这段期间我在这里住得很开心,也很高兴认识你,还有爷爷。」她真心的说完对他和爷爷的感谢,接着马上喝下一口酒,试图冲淡心中那股难受的感觉,不敢在此时仔细回想他们之间发生过的种种画面,免得她的心更疼,无法继续假装若无其事的和他吃完这顿饭。
原来单恋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连香醇的红酒也会变得苦涩,和她那天喝的味道完全不同……
「呵,你说得好像明天要出远门一样。」他笑她的道谢听起来怎么像在道别,其中还带有一点数落他的嫌疑,不过他也很高兴能和她相遇就是了。
只是现在比起她的感谢,他更想得到的是她的感情、她的心……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一举掳获她的芳心呢?这几天他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头大,连当年参加司法考试都没这么难准备。爱情果然是门高深奥妙的学问!
「不是明天,是后天。我要搬家了。」她苦笑着投下一颗震撼弹,表示自己确实是要离开这里了,所以才想赶在搬走前请他吃饭,亲自下厨也算是表达对他的谢意。
「什么?!」他被轰得错愕,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说要搬走,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只觉得胸口堵着一股严重的失落感,好像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难受。原本美味的晚餐突然变成难以消化的石头在胃里翻搅着……
「你干么那么吃惊?我还以为你听到我要搬走会高兴得放鞭炮来庆祝咧。」她盯着他像被吓到的表情,强颜欢笑地幽自己一默,提醒自己不能再会错意了,人家对她并没有那种意思。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他瞪着她低吼,一点都不欣赏她这份自以为是的幽默感。他怎么可能因为她要离开而感到高兴,她现在有看到他在笑吗?他想留住她都快来不及了!
「不然……你是舍不得我离开吗?」她看着他冷肃的神情,明知道不应该,但心底就是忍不住怀抱一丝希望,想从他身上找到一点喜欢她的蛛丝马迹,至少让她看到一小点值得努力的目标,她才有朝爱情前进的勇气和动力……
「只是觉得很突然。你要搬去哪里?」紧要关头,他的自尊心偏偏又从中作梗,在没有万全的把握前,他真的担心自己的冒险示爱只会换来她一声大笑,更惨的是万一连朋友都做不成……不行!先留下她的联络方式是最保险的做法,往后他还有机会不动声色地接近她、关心她、观察她……
呿!碰上这个女人他才发现自己也有这么婆婆妈妈的一面,平时的果断都不知跑哪儿去了,他真想给自己一拳!
「你何必知道我要搬到哪儿住,反正你没看到我又不会想我,我人在哪里、做什么对你应该都没差吧!」她恼火地拒绝他这种害人心神不宁的关怀,她不需要一尾电鳗在她身边游来游去,三不五时暧昧漏电,又狡猾得让人捉摸不定。
果然她决定速战速决地搬离这里是对的!以后见不到他还比较清心寡欲。
「我至少得确定你是搬到安全的地方,爷爷问起来才有个交代。」见她连行踪都不肯透露,他的心情更是惊慌,唯恐她一离开就失联,马上搬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跟她要地址,态度还很理直气壮。
「温振杰!你……」气死人了!这男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待会儿把爷爷的电话给我,我自己会打电话跟他说,以后我的事再也不需要你来操心了。」
她放下碗筷,愤而离席,再也不想见到这个让人火冒三丈的男人,她大概是疯了才会爱上这种无趣、无感又白目的家伙——
他抓住她的手,拦下冒烟经过的火车头,虽然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变脸喷火、大发脾气,但是……
「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她奇怪地看着他,不解给个电话有什么难的。
他严肃的表情像是挣扎了下,手中的力量稍微加大,双目如鹰地锁定她……
「我没办法不替你操心,没办法放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不管。」他放手一搏,坚定地传达自己的情意。
在她起身离去的瞬间,他内心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慌乱和紧张,总觉得现在如果不立刻抓住她,她真的会这么走掉,再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他不能坐视那种事情发生!光是用想的都觉得心头一窒,如何能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你……说你……喜欢我?!真的?」她瞪眼望着眼前一脸认真的男人,结结巴巴地重复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差点就动手呼他一巴掌——怕自己在作梦!
「应该是……不只喜欢而已。」他凝望她明丽动人的脸蛋,心动又有点难为情地坦承自己心中远大于喜欢的感情。
如果只是喜欢,他想自己不会这样惊慌失措地抓住她的手,担心她从此音讯全无,胜过在意自己的面子问题,豁出一切地只想留住她。
「你呢?你的感觉怎么样?」在告白自己的心意后,他急着想知道她的想法,紧张的程度不下于告白之前。
「我……」她眉眼盈盈地望着他,看他一脸含情脉脉地把自己的手握得这么紧,她当然是——
「手有点痛。」她小声地抗议,心里却犹如喜从天降地开心,没想到这男人会突然对她爱的大告白,让她的心情一整个大逆转,简直跟坐云霄飞车一样刺激。
老天!原来自己是那么那么的喜爱这个男人。被他告白的感觉就像心脏受到电击似地强烈,连指梢都有喜悦的电流麻麻地窜动。
「抱歉。」他连忙放开她手腕,发现上头已经多了个五指印。
「没关系。」她揉揉自己的手,喜孜孜地偷瞄他,一点都没怪他的意思,除了他害她太过兴奋这点……
哎唷!如果她待会儿高兴到昏了过去,他要全权负责啦!
「那你对我到底有什么感觉?」他口气不算很好地追问,在得到她的答案前心里都觉得很不踏实。
「这个嘛……」她轻咬唇瓣,盯着他紧绷的俊容,实在也不忍心让他受煎熬。
她噘起小嘴,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下,直接用动作代替回答,满心欢喜又难掩娇羞地笑睇着他,眼波流转绵绵情意。
温振杰抚着嘴唇,心喜若狂地看着她巧笑倩兮的柔媚模样,相信这代表她愿意接受他的感情,他终于不必再掩饰自己心中对她的喜欢,可以名正言顺地关心她、亲近她、宠爱她——
他迫不及待地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住她的双唇,不遑多让地也用肢体语言表示一下自己对她的爱意,更是一偿早想品尝她一口的宿愿。他记得头一次遇见她,她唇边沾着奶油的画面看起来就很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