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戒带着惊跳的心脏回头。“主子还有吩咐?”
“让人带话过去,让魏绾烟把黑幕给本王送回来。”
“啊?”
“啊什么啊,这也要本王交代,在禀告本王这事之前就该先将黑幕带回来了。”
“主……主子,奴才不是没去过丞相府,是魏小姐不肯交出黑幕……”五戒被骂得有苦说不出。
“不肯?她敢扣住本王的马?”
“欸,魏小姐说,赤兔马认主人,不知捡到的马是不是您的,不好随便交出,万一真的马主出现了,她可没马还,所以……所以让您亲自去领……”五戒用力吞咽着口水才将这话说完,这话他本来不敢说的,可主子逼问了不说也不成,且没主子出面,自是要不回黑幕的。
皇文诺听了,俊美的脸庞阴沉得不像人了。
当今皇帝还有个异母妹妹,长公主比皇帝小三岁,皇帝对这个妹妹倒是颇谈得来,皇族中事有时不便请皇后安排的,就会请这个妹妹出面,比如,替丞相之女魏绾烟另找婚配对象一事。
皇帝悔婚,摆明对不起丞相,虽说这两年对魏究选的宠信没那么深了,可魏究选毕竟还是朝廷重臣,于这事上,皇帝确实理亏,不得不做些补偿,因此让长公主替魏绾烟物色对象,一来长公主挑的人选值得信任,二来连长公主都出面了,那也算给了魏究选失去的面子。
因此,今日长公主府上就有了一场名为赏花宴的相亲大会了。
长公主府里有座媲美皇宫的牡丹园,里头的牡丹正盛开,姚黄魏紫,烂漫争妍,令人陶醉。离牡丹园不远处有座小阁,能一览牡丹园的全景,此刻,阁内立了两个人。
“就我所知,皇姑母这回邀来京城里所有适婚的名门贵公子,这些人自然晓得是来相亲的,不过当得知对象是让皇叔您嫌弃不要的人后,个个都不想出席,但碍于皇姑母的面子,还是勉为其难的走这一趟,可哪里知道,原来魏小姐本人竟是这么个明媚动人的美人儿,瞧瞧,这会大家全趋之若鹜的围着人家了。”皇粤指着牡丹园里的某个女子啧啧说。
皇文诺冷笑一声,并不搭话,不过眼睛也是盯着牡丹园里那个正让一群公子众星拱月般围着的女子身影。
皇粤轻笑道:“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到魏小姐,发现她五官娇妍抢眼,开朗健谈,还有一种吸引人的灵活生气,皇叔不觉得她很有魅力吗?”他瞅着墨王问。
“这么远的距离,你也能看清她的长相,知道她健谈,还感受得到她的魅力,你这耳力与眼力不同凡响啊!”皇文诺讥诮地回他。
“不是我耳力与眼力不同凡响,是合理猜测,这群家伙哪个不是仗着家世不凡,阅女无数,若仅是应付皇姑母,与魏小姐说几句话照过面便算了事,更何况皇姑母将她介绍出来后,就打着呵欠回去睡午觉了,皇姑母不在,装腔作势就可免了,又何须围着她打转,久久舍不得散去?”皇粤分析道。
他盯着牡丹园里那女子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笑得开怀的样子,这可真是左右逢源,招蜂引蝶啊!“皇粤,你是不是忘了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还是你也想加入那群蠢人里,得到她的青睐?若是如此,不必这么麻烦,我跟皇姊说一声,让她跟陛下说,就让你娶了魏绾烟如何?”
“皇叔又来了,怎么老要我娶她,不过,之前没见过本人,决计是不敢冒险的,现在见了——呃,从皇婶变我的世子妃,这辈分跳得太快,小侄吃不消的……小侄没忘,今日来是替您讨回黑幕的,这就去,这就过去了。”看见某人脸色越来越阴沉,这话可不敢再说下去,办正事要紧。
然而刚要离开,他想想又回头,“皇叔,您不上丞相府讨马,偏要来皇姑母这里当众要马,事情闹到人尽皆知,您也没面子吧?”他想不通的问,自己是被皇叔抓来帮着讨马的,但黑幕可说是神驹,这样一匹具灵性的马居然舍弃主人另投他主,要是自己,偷偷去要回来就是,哪还好意思公开的告诉大家自己的马“移情别恋”了,这丢脸的不是自己吗?
“是我丢脸,又不是你,你管这么多。”皇文诺露出了令人猜不透的笑容。
“我……若是如此,皇叔怎不一起过去?”
“我有说不过去吗?”
“那走吧!”皇粤挑高眉毛,朝他比了个“请”的动作。既然他找脸丢,自己可不用抢前头丢脸。
皇文诺瞪了皇粤一眼,跨步走出小阁。
不一会儿,两人去到牡丹园,听见一群人正在称赞魏绾烟。
“早听闻魏小姐才学出众,今日一见名符其实,出口成章,句句有理,不愧是丞相千金,真正的名门淑女。”
“小姐不仅大方有度、知书达礼,还这般出尘脱俗,灵气逼人啊!”
魏绾烟端庄而立,微笑以对,说实在的,像这样的场合她在常州见多了,应付自如,官家小姐要摆怎样的姿态、说怎样的话,她自是有一套,不会让魏家人以及外公丢脸的。
“可惜……像小姐这般俏丽若春之人,那墨王怎就人在福中不知福的拒婚呢?”在一片赞美声中,忽有人提起这碴来,瞬间四周气氛冷了下来,变得尴尬了。
“本王哪里不知惜福了?”皇文诺现身了,身后跟着皇粤。
魏绾烟见墨王到来,十分意外,这几日她在府里等他上门要马,这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想不到却在这里见到了,可难道他不知今日是她的相亲大会,他以她“前未婚夫”的身分出现在这里不奇怪吗?
众人一见到他,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个说他人在福中不知福的人,脸色立刻刷白,不知该怎么回话了。
皇文诺薄唇抿起的瞅着这人,瞅得对方腿差点软了。
“王爷莫见怪……”
他勾唇噙笑道:“本王不见怪,只是不认同各位说的,所谓的名门淑女、大家闺秀,是秀而不媚,媚而不骄,可在魏小姐身上本王没见到,你见到了吗?”他问这快软脚的男人。
“我……我……”这男人在他面前立马矮了一截,舌桥不下,哪里答得出来。
皇文诺笑得轻蔑,“本王也听见众人赞她国色天香,可本王怎么看她就觉得平凡,美貌没有,气质普通,充其量能形容的大概只有‘长得各就各位’以及‘长得一清二楚’罢了,不知各位以为如何?”他薄唇浅浅扬起,朝众人看过去。
“还是……王爷见多识广……”被他视线扫过的人,个个低下头来,哪敢反驳。
魏绾烟快气炸了,忍了又忍,唇瓣抿了又抿,衣裙捏了又捏,才没冲上前朝他脸上打一拳。“敢问王爷,您出现在这里是来要回自己丢失不肯回家的马吗?”她咬牙切齿的问。
皇文诺回过头看她,表情带着讶然。“本王何时丢失过马?”
她磨牙,这还能装傻?!“七日前在闹街茶楼外,不少人都看见您的赤兔马跑了,结果不仅是跑了,还跑到我这里求庇护,似乎不认您这个主子了。听说您也养了他几年,若非是个无良的主子,赤兔马又哪里会轻易抛弃主子,各位说是不是?”她学他朝众人问去,摆明回敬,只可惜她取笑的是当朝最有权势的王爷,可没人敢附和真正笑出声的,只能让她唱独脚戏。
“你是不是搞错了?当日黑幕并非惊跑,他只是贪玩跑开了一会儿,不久就回到本王身边,至于后来怎会找上你,你不知情吗?本王已将他送给你了。”
“您将马送给我了?何时的事?”这家伙胡扯什么?
“本王瞧不上你,请陛下收回圣旨,心中总有些歉意,见你以为惊跑了本王的坐骑,惶然不安的模样,索性就得黑幕给你算了,就当是拒婚的补偿,黑幕会去找你,就是本王的吩咐,否则他又怎会离开本王呢?”
“见鬼的拒婚补偿——”
“喷,瞧这说话口气,像个大家闺秀?”
“你——”
“罢了,你可能遭到本王拒婚刺激太过,有些口无遮拦了,本王就不等你计较了。众位今日刚巧在场,若你们之中谁有幸能娶她为妻,黑幕就权当本王送的贺礼吧!”
他竟对众人如此说,试问,这种贺礼哪个有尊严、爱脸面的男人肯收?
当下人人面色如土,谁还有意愿娶她?!
魏绾烟简直暴跳如雷,想仰天长啸,总算明白这家伙出现真正的目的了,是想灭了她!
自己本想拿马来羞辱他,却反让他羞辱了去,实在可恶至极!
“王爷还是男人吗?这么对一个女人也太没风度了。”她怒道。
“本王是不是男人,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莫非你是瞎的?”他讽笑道。
“我瞎?我瞎?”她仰眉倒竖,双目冒火了。
他见了薄唇扬高,俊脸漾着冷笑,愉悦地望着快成火团的她,身子稍微的倾向前去,靠着她耳际轻声道:“黑幕跑了之事,本王本不欲与你计较,可你偏让本王动气,那便是自找苦吃。”
如果刚刚她脸上的怒红像是把火,那这会儿的火烧得就像是燎原的大火了。
“魏小姐若觉得驾驭不了黑幕,不如就将黑幕送还给皇叔吧,你们二人之问也就没什么牵扯了。”一旁的皇粤很同情她,凑过去解围的说。
想不到皇叔这么狠,他以为只是来把马要回去而已,没想到当众修理了人,只是谁教这丫头敢惹上这黑心墨王,也算她倒霉。
魏绾烟内心气怒不已,偏脸上还挂起笑了。“还?王爷都大方的将马送给我了,我怎么好不知好歹的还回去?这不拂了王爷的好意?从今以后这匹赤兔马就归我魏绾烟所有,可等王爷没有半点关系了,既然我已是马的主人,黑幕这个名字死气沉沉的,我不喜欢,我瞧他一身红,直接改名就叫‘红通通’好了。”
一匹雄赳赳、气昂昂的神驹让人喊红通通,这象话吗?
在场的人听了当场喷笑,可一发现墨王绷紧的脸色,哪还笑得出来,纷纷抹脸垂首,恨不得今日没出现过,就不用见到这对前未婚夫妻挟怨互扛的场面。
皇文诺恼极,这不受教的女人,真敢跟他作对?!
皇粤头都痛了,以为这魏小姐吃了亏,就该晓得惹不起皇叔,识相的乖乖还马,如此就将事情解决了,哪知她不仅不还,还给黑幕改了名字,让皇叔难堪,这下没完没了了。
“这个……魏小姐,红通通……不是,黑幕名字不好改过,这马也不是你养得来的,还是——”皇粤还想劝和。
“别说了,这马是我的了,名字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死活也由我负责,若不幸让我养死了,也是他的命,谁教他的前主子对我这么愧疚,愧疚到非割舍自己的爱马,方能表达对我万分之一的愧歉。”
皇文诺俊美无俦的脸上呈淡淡的绿色,显然气得不轻。“魏绾烟,本王记住你了。”
“蒙王爷赠马,小女子也会将王爷记在心上的。”她皮笑肉不笑的说。
“哼。”他铁青着脸,愤怒离去。
“魏小姐何必惹怒皇叔,于你没好处的。”皇粤无奈的对她道。
她咬咬唇,道:“你说错了,是他惹怒我,不是我惹怒他。”她瞪着墨王的背影,气不过,低声又骂道:“美人心毒,丑如猪头。”
她骂完,忽然手腕一紧。
“你刚说什么?”皇文诺居然回头握住她的手问。
“我刚……没说什么……”见他一脸凶神恶煞,她心虚哪敢说实话。
“魏绾烟!”他神色越发危险迫人。
“好嘛……我说是您惹怒我而非我——”
“不是这个!”他打断她的话。
她吞吞口水,“美人心毒,我就说这个!”
“这个的下一句。”他用力握紧她的手。
她痛得拧眉,这人是顺风耳不成,自己说得这么小声,他都能听见,想想骂都骂了,想赖也赖不掉,她索性仰起鼻子大声道:“我说你丑如猪头!”
他面容一白,“你……你再说一遍。”
她瞪着他,心想这人有病,才会罢她多骂几遍。“是您要我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美人心毒,丑如猪头!丑如猪头!丑如猪头!丑如——”
“王爷!”
“啊!皇叔!”
众人包括皇粤都惊喊起来,因为,墨王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