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星光点点。
陆地上,一片平安和谐。
在吃过丰盛的大餐之后,顽皮的小鬼们早早就被赶上了床,一楼的餐厅厨房中,女人们收拾清洗着碗盘,男人们则在外头整理着餐厅里的混乱。
一棵巨大的圣诞树被竖立在窗边,七彩的灯光一闪又一闪,散发着迷人的辉光,教窗外经过的路人,总会忍不住因此回头多看上两眼。
然后,夜深了。
六人们陆续各自与伴侣离开,有些人开车回到大屋,有些人则上楼进了房,最后只剩下屠家母女还在厨房收拾最后的用具。
「妈,剩下的我和屠爱来收就好,你快上去洗澡睡觉了。」
「等一下,我先把炉上的汤再滚过,不然明天会坏掉的。」
「我已经在弄了,你快上去吧,不然等一下爸又要自己下来带你了。」
「你知道汤滚完熄火后就不要再开盖子吧?可别再拿汤勺下去搅。」担心少进厨房的大女儿坏了那锅汤,女人忍不住又再交代。
「我知道、我知道,我厨艺进步很多了,而且屠爱也在啊。」她轻推着母亲的后腰,好笑的一路将母亲推出厨房,穿过花架,上了楼梯,不忘将母亲脖子上的围裙解了下来:「去去去,快上去,上去后记得把门关上,叫床叫小声一点,别吵了其他人。」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何桃花羞得满脸通红,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叨念她。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知肚明。」屠欢笑着调侃母亲,说完便聪明的转身溜回了厨房。
看着大女儿的背影,何桃花拿她没辙,只能抚着热脸摇摇头回身上楼,谁知一回身就看见老公,害她脸更红。
男人露出洁白的牙,脸上挂着讨人厌的笑。
都是他害的,他还敢笑!
她羞恼的拍了他胸膛一下,那家伙却只是继续无声轻笑,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俯身低头亲吻她。
厨房里,两姊妹看着窗外那在花架后暗影下亲吻的老夫老妻,忍不住轻笑。
「妈呀,我的眼睛经过了那么多年荼毒,怎么还没瞎掉?」屠爱翻了个白眼,好笑的咕哝。
屠欢闻言,只笑着说:「你没看你妈正忙着呢,才没空回答你呢。」
屠爱轻笑出声,好气又好笑的问:「姊夫呢?平常看你们俩老黏一起,这次怎么没一起回来?」
「武哥找他帮个小忙,他要我先回来过节,大概明天才会到吧。」
「你老公真是我看过最喜欢跟着老婆回娘家的家伙了。」屠爱把最后一个碗放上碗架,好笑的评论道:「他跑得比武哥还勤呢。」
「嗯。」想起心爱的男人,屠欢心一暖,道:「他很喜欢这里,他和我一样把这里当自己老家。」
提起那个男人,让她的表情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屠爱噙着笑,有些羡慕的看着她说:「你真的找到一个好男人呢。」
屠欢闻言,脸上的笑更甜了,「是啊。」
「看来我应该没事学你也到处去走走才是,不然有爸在,根本没人敢追鞋。」屠爱自嘲的打趣说着。
这话让屠欢挑起了眉,「你还敢说呢,鼓起勇气追你的还不一海票,天天跑来餐厅里报到,害得一般客人都没位子坐了,是你自己挑三捡四的,少把这事怪到爸头上——」
汤滚开了,屠欢熄了火,屠爱把瓦斯的开关锁紧。
「你以为我想啊,人家也是客人啊,我不面露微笑招呼他们,难不成还泼水将他们赶出去吗?」
「我记得你以前就泼过人家水,小时候还带弓箭去学校射老师——」
「那家伙是罪有应得——」
两姊妹一边斗嘴,一边清扫,最后屠欢才笑着把平常也很辛苦的妹妹赶上了楼,自己留到最后关灯锁门,检查门窗。
十二点多了,保全系统显示一切正常,外面街道上早无人来往。
她关上了灯,只留下圣诞树的灯火,让它继续在黑夜中发亮。
然后,她抓起放在平台钢琴上的乐谱,也上楼回房,一边轻哼着小夜曲的曲调,一边还在半空中敲打着虚拟的琴键。
回到房里后,她忍不住又坐在床上看乐谱练了好一阵子,直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才呵欠连连的瘫倒在床上。
可恶,她应该要先去洗澡的,可她累到不行,不知为何,最近她总是一下子就觉得好累。
算了,她眯一下就好,再一下,等一下她会爬起来洗澡。
她踢掉拖鞋,将长腿缩上了床,没两秒就睡着了。
很快的,世界再次安静了下来。
圣诞树在黑夜中闪着七彩的光。
男人下了车,站在街上,看着那栋屠子,和那在落地窗里挂满了各样装饰品的圣诞树,心头莫名暖热。
这里,似乎无论何时来,都能让人感觉温暖。
以前每逢节庆,他总是只能站在家家户户的外头,看窗里的人欢乐的聚在一起,甚至连看见在吵架的家庭,他都万分羡慕。
但如今,因为那个女人,他不用只是羡慕的站在外头,她让他成为了其中的一分子,让他有了真正能归属的地方。
提着一袋行李上前,他在门口按下保全号码,光明正大的从大门口走了进去,穿过院子,推门入屋。
才进门,他就听见了小小的打呼声。
他循声而去,在吧台里的地板上发现三个六七岁的小鬼睡得东倒西歪,睡到口水都流了出来。
他们装备齐全,除了准备熬夜抗战的零食之外,他们一个手中握着夜间红外线望远镜,一个头上戴着监听的耳机,另一个更是抱着最新款的平板电脑,那电脑萤幕上面正显示着餐厅里那棵圣诞树的影像。
他们很聪明的记得带了被子保暖,只是那被子已经被踢到了脚边。
他好笑的看着孩子们熟睡的脸,悄悄帮他们把被子盖好,把录影的软件按下暂停,然后才走到树下,把行李袋里的盒子一个个小心的堆放在树下,这才回到吧台内,重新按下录影键,然后避开会被拍到的角度,穿过餐厅,上楼到老婆所在的房间。
房门后,女人蜷缩在床上。
她累到甚至衣服也没换就睡着了,可即便如此,她看起来还是好美好美。
他放下已经空掉的行李袋,却看见床边地上有几张散落的纸张,他走过去捡起来,只看见上面印着小夜曲的乐谱,钢琴部分的乐谱,乐谱上被她用铅笔仔细的标明要注意的事项,还有些地方被她画了鬼脸和小花。
他愣了一愣,虽然她父亲琴艺一流,但她对钢琴真的很没办法,她只会用一根指头敲最简单的生日快乐歌,而且节奏还很奇怪。
但这张乐谱,摆明了她正在练习这首钢琴曲——
他看着床上安心沉睡的女人,忽然间脸红心热的领悟过来。
这女人练琴是因为他,为了他。
上次她起哄要他拉小提琴,因为她不会弹琴,她妹妹主动说要帮忙伴奏,事后她就变得有点怪怪的,他本来还不确定是为什么,直到现在。
她在嫉妒,吃他妹妹的醋。
她八成发现她不喜欢别的女人替他伴奏,他当时就不是很想,又不好意思拒绝,小夜曲是属于他和她的曲子,但她有时候就是少了根筋,谁知事情发生后自己却生起闷气来了。
话说回来,他从来没想过她竟然会为了他吃醋。
这感觉很奇妙,但却让他心口发热,还有着奇怪的雀跃感,像浸泡在某种甜蜜的酒酿之中。
难怪她说她喜欢他会嫉妒,他想他也喜欢她会吃醋。
他喜欢她会为他练琴,喜欢她会因此想要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表演属于他与她的小夜曲。
这个女人是他的,完完全全属于他。
再无法克制心中的激越,他轻轻把乐谱在桌上放下,踢掉了鞋子,脱掉衣裤,爬上床将她拥入怀中。
「杰克?」她微微转醒过来,有些迷糊。
「嗯,是我。」他笑着嗅闻她身上的香味,啃咬她的耳垂。
「噢……嗨……」她露出慵懒迷人的微笑,昂首亲吻他,边问:「天亮了吗?」
「还没。」他亲吻她的小嘴。
「你在做什么?」感觉到他的手,她呢喃着。
他忍不住微笑,一边替她脱掉身上的毛衣,解开她内衣的金属钩。「帮你脱衣服。」
「真好……」从钢圈内衣中解放,让她叹了口气,顺从的让他摆布,喃喃道:「我爬不起来……」
「我知道。」他沙哑的说。
这女人半梦半醒的模样可爱又性感,她半梦半醒的回应着他,轻轻的娇吟着,诱人的模样让他完全停不下来。
她氤氲的星眸微张,无法控制的申吟着,只觉得全身发烫,只能和他十指交握,看着那属于她的男人用最深情火热的眼注视着她,感觉他炽热结实的身体覆在她身上,充满了她,带来无与伦比的感受。
这一回,她真的觉得自己像是飞到了蓝天之上,跃进了太阳之中,和他一起融化在白光里。
那感觉真好,他感觉真好。
半晌,当她和他一起重新回到现实,狂奔的心跳,终于缓缓平息,她喘着气,听见他说。
「乔依……」他温柔的吻着她,抱着她翻身,在她耳畔低语:「我爱你……」
「我知道……」她忍不住微笑,蜷缩在他怀中,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回道:「我也爱你……」
「抱歉,把你吵醒了。」他不是很真心的道着歉。
「你没有……」听着他的心跳,她喟叹了口气,低喃道:「我一直想着要爬起来脱内衣,它让我好不舒服,结果我爬不起来,也没睡好……」
他感觉到她又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双眼更是早早就已经合上。
「我已经帮你脱掉了。」他吻着她的额际,笑着说:「你睡吧。」
她知道他脱掉了,他把她全身上下的衣物都脱光了,她好笑的想着,本想和他斗嘴的,但她真的累到不行,而他又再次伸手来回爱抚着她的背,那感觉好舒服,让人莫名心安。
她本想告诉他,她准备了一个礼物给他,结果她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就再次陷入睡梦中。
感觉到她再次睡去,杰克拉来毛毯,将她和自己紧紧包裹。
玻璃窗外,天上星星闪烁着,他可以看见椰子树的暗影在黑夜中摇曳。
看着那美丽的夜景,他拥抱着心爱的女人,让自己的手一次次抚过她背上的疤;他曾经试图劝她去磨掉背上的伤疤,但她不肯,她坚持要和他一样。
如果哪天你看到我去磨掉它,那就代表我厌倦你了。
她笑着看着他的眼这样告诉他,然后他知道,她晓得了,晓得他内心深处还是担心会失去这一切。
那很傻,但他在黑暗中待得太久,难以想像真的能一直站在太阳下,难以想像她会一直爱着他。
可她知道他的不安,她留着这个疤,故意留着,为他留着。
那是一个保证,保证她的爱,保证她的心。
他从此再也没提过。
以前他从来不喜欢黑夜,没有真的喜欢过,他只是不得不待在黑暗之中,待在深黑的暗影里。
但是,这个女人改变了他。
她给了他爱,给了他家,她教会他什么叫信任,让他再次去相信,愿意去相信这个世界虽然很糟,但也同时存在着美丽的奇迹。
凝望着怀中女人可爱的睡颜,他心中充满奇异的感受。
她的存在,让黑夜变得柔软且温暖,不再充满着冰冷与苦痛,她改变了他,也改变了他对夜的观感。
因为有她,世界再也不一样。
轻轻的,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她在梦中叹息,更加缩入他怀里。
这个依恋的行为,让他心头更加暖热,不禁收紧双臂。
当他合上眼时,远方天际已悄悄泛起鱼肚白。
晨光中,他拥抱着她,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快睡着时,他感觉到女人亲吻着他的脸,如春风一般。
他不自禁的扬起嘴角,知道这个女人将永远是他的喜乐,他的奇迹,他一生永志不渝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