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捷与他们正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只是长他们多届,过去根本毫无交集,但他还是自称学长,有拿前辈的身分压梁尔竞的意味。
但梁尔竞根本不甩他,也不与他攀亲带故,只冷淡地喊了声:“曹律师。”
他的回答也明白地告诉曹明捷,他与他毫无瓜葛。
曹明捷恨恨地咬咬牙,又随即挤出笑容,虚伪地笑着问:“梁学弟,我和雅筝有些话想说,你可不可以……”
“这点恐怕有困难。”梁尔竞很不识相地立即拒绝。“抱歉,曹律师,我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跟你说话,再说——雅筝是我的女朋友,曹律师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和我的‘女朋友’说呢?”
“我——”人家都说是女朋友了,曹明捷还能说什么,但他又不甘心,于是悻悻然哼了口气。
“走吧!”梁尔竞懒得理他,拉着薛雅筝的手就走。
而他不是随便说说,还真的带着她去吃饭。
“喏,吃吧!”
梁尔竞将服务生刚送来的简餐推到她面前,然后忙碌地替她张罗餐具,递送纸巾,偶尔说个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曹明捷的事半句都没提,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过。
薛雅筝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谢谢……”她喃喃道谢,感谢他的体贴,也感谢他的沉默。
这个时候,他的沉默就是最真实的仁慈,没有追根究柢地探问过去,免去了她的难堪。不过——
“我没有当人家的第三者!”她急促地解释。
这件事经过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详细解释过,惟独他——不知为什么,她不愿他以为她抢人家老公,是个寡廉鲜耻的狐狸精。
梁尔竞没有说话,只是略微挑眉看着她,好像有点讶异她为何对他解释这个。
薛雅筝也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她根本没必要对他解释的,但是……她不愿被他误会,如果被他误会,那让她比死还难受。
“真的……”她低下头看着桌面,呐呐道:“当初,我确实和他短暂交往过,但是我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想到当年的自己,她依然感到万般羞愤,为何自己会那么笨,那么容易受骗呢?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女人!即使在谣言最沸沸扬扬的时候,我依然一直相信,你是无辜的,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他坚定地道。
“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薛雅筝激动地看着他,粲然明亮的眸子,眨也不眨地凝望着他,里面充满戚悄。
难道他……
“因为你的骄傲呀。”
“啊?”我的骄傲?薛雅筝张开嘴,呆愣地望着他。
“没错!你太骄傲了,要你屈居人家的第三者,你怎么肯?以你的个性,非争到老大的位置来坐不可,哪有正妻不做,要当小老婆的道理呢?”又不是脑袋瓜坏了。
“是吗?我很骄傲?”灿亮的眸子瞬间蒙尘,心中激动澎湃的情绪落入谷底,冻结成冰。接着一股灼热从胸口慢慢上升,怒火开始像岩浆一样喷涌而出。
“我哪里骄傲了?”少血口喷人了!
“你哪里不骄傲?哪回见了我,你不是下巴抬得高高?这不叫骄傲是什么?”还真敢说。
“我……”那不叫骄傲,那是看不顺眼好不好?“好,就算我骄傲,那又怎么样?骄傲有什么不好吗?”
“骄傲没什么不好,但是骄傲的女人,就是特别不可爱!”
“那又怎么样?”敢说她不可爱?
要知道,她可是人见人爱,当初在国外,追她的人起码十来个,若不是曹明捷留给她的阴影还在,哪轮得到他在这里评论她可不可爱呀?
“哼,我要走了!”她从公事包里取出自己的餐费,放在桌上。
“喂!你要去哪里?”他诧异地问。
“你管不着!”她拎起包包,扭头就走。
“欸——”他看着她气嘟嘟的背影,重叹了口气。
这女人怎么那么难搞?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样温驯可爱呢?
话说回来,她在别人面前好像也不是这副泼辣样,为何在他面前就这样难以沟通呢?
真是!
“可恶!”薛雅筝急促地走在街上,气嘟嘟地咕哝着,牙齿咬得吱咯作响。
什么嘛!说她骄傲,还说她不可爱?骄傲就骄傲,不可爱就不可爱,谁稀罕他来赞美呀?反正他从来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不知为什么,想到这儿,心里竟浮现一抹淡淡的酸涩。
刚才的“气”势一下子消了气,像扁掉的气球,缩得小小的。她的步伐慢了下来,懒洋洋地踱着步,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人行砖上的小石头。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类似步履急促奔跑的哒哒声,接着一只大手攀上她的肩,强自将她扭过身来。“薛雅筝!”
梁尔竞大概跑得很急,半弯下腰,急促喘息着。
“你到底是用走的还是用飞的?怎么跑得这么快,害我追都追不到!”
“你、你追我干什么?”薛雅筝一阵脸红心跳,结结巴巴地问。
“这给你!”他不由分说地把一袋温热的东西塞到她手上。“你不是什么都没吃吗?想让自己饿死呀?我请店家替你打包起来了,你带回去吃吧!”
“你……你还特地替我打包?”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食物,暖烘烘的感觉,从手上传递到心里。“谢谢!”
“总不能浪费了。”
这句话无疑又像盆冷水,兜头直下,泼得人浑身发凉。但是这回薛雅筝不但没生气,还噗地一声笑出来。
她终于明白,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心肠软却嘴巴坏,要他说些甜言蜜语讨人欢心,大概会要他的命吧?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开始了解这个人,所以也不会再为了他的毒嘴而生气。
“谢了!”她笑着晃晃手中的提袋,悠然转身离去。
烈日当空,阳光正炙,但她的步履却是前所未有的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