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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王(下) 第18章(1)

  正所谓,捉奸在床……呸呸呸!男未婚,女未嫁,哪来的捉奸在床?!

  可是,现场的气氛,她真的觉得很有被捉奸在床的尴尬啊!

  “……仲尹,你这回提早了。”好半晌,空荡荡的主厅里,才响起玄摇光万分心虚和艰涩的笑。

  “每年这时候,不管我身在何方,必定会在宫中大宴前赶回。”隔着圆桌,坐在她对面的舒仲尹面目沉敛。“是你忘了。”

  身处在他国时,得知她无故昏迷,生死未卜,他非常担忧,匆匆赶回的路上又听见她已清醒,并领兵攻下北岩皇城,正欲向她庆贺,岂料回来看见的画面竟是如此不堪。

  玄摇光头垂得更低,耳边除了厅外的沙沙雪声,还有她不稳的心跳巨响。

  这个情境,俨然像是红杏出墙的妻子正在接受丈夫的质问,但实际上,他们只有婚约,并没有真的男婚女嫁。

  于是她轻咳了声,正色道:“仲尹,我记得我们之间的婚约,是定在要是我没在二十岁前找到想嫁的男人,就凑成一对,我没记错吧?”

  “没错。”

  “那现在——”

  “那个男人不适合你。”他冷声打断。

  玄摇光摸摸鼻子。“仲尹,你并不认识他,初次见面就这么下定论,实在太武断了。”

  “那么,他是谁?打哪来?有何官职或家业?”他问得咄咄逼人。

  她顿时无言以对。

  这要她怎么说?说他是冥府无间王,执掌人之生死?仲尹不当她疯了才怪!

  “摇光,我决定定下婚约,是以防你到了二十岁,女帝会无视你的意愿,随便替你指婚。

  我当然乐见你可以在我的保护之下,寻找自己所爱,但是那个男人真的不适合你,他太邪、太不寻常,何况你连他的身份都说不出来,这样的男人,如何让你依靠终身?”

  一开始,他确实是这么认定的,可是当他赶回西引,目睹她房里有男人在时,一切就都不对劲。

  他猛然发现,自己的心情没有那么纯粹,他不只是想将她纳入羽翼下保护,还想要……爱她。

  “他确实是挺邪挺不寻常的。”她干笑。

  “既知他不寻常,为何还要跟他在一起?”

  “嗯……该怎么说呢?等我回过神时,已经整个人栽进去,回不了头了。”

  “那我就负责把你拉回来!”

  对上他的怒眸,玄摇光伤脑筋的蹙起柳眉。“仲尹,我觉得你——”

  “你的生辰就快要到了,婚礼如期举行。”他独断的决定。

  不曾听他这般强横的说话,她一愣,好半晌后才回神,温声说:“仲尹,谢谢你,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你的,可是……那不是男女情爱。”在遇见夜爻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要的不是一段随便凑合的婚姻,而是伴她定一生的男人。

  “我不在乎那些,放眼天下,真正因相爱而结合的人并不多,反倒是为利益而结合的才算正常。”他意有所指,冷眸直睇着她。“摇光,也许你在战场上是个叱咤风云的将军,可是撇开征战不提,你单纯得不可思议。”

  实际上,他想要说的是,她根本是有些愚蠢,完全没有识人能力,对人防心不够。

  “……我的清白已经给他了。”

  “……我不在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才说出这句话。

  才怪!玄摇光头疼地抚额。

  虽说西引女子只要有本事,亦能够迎个三夫四爷,可是这状况在西引仍是少见的,何况天底下所有的丈夫都会在意妻子的清白,就如所有的妻子都在意丈夫是不是视自己为唯一所爱一般。

  “要不……”她骨碌大眼转了一圈,突道:“你可介意我迎你为二爷?”

  此话一出,舒仲尹难以置信地瞠大眼,紧握的拳头青筋暴绽。

  玄摇光只是无辜的垂下头,回避他的目光。

  她是故意的。

  仲尹出身名门,如今还是西引首富,经商各国,身份尊贵,更是年年宫中大宴必得入宫伴驾的显贵之人,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屈就于二爷身份?

  只是她这个西引鬼将军,身为先帝义女,自然也算是个皇女,要求纳二夫,并不算逾矩。

  可就……为难他了。

  “摇光,你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就这般羞辱我?”他可以不在意她的清白,执意娶她为妻,可她居然用二爷的身份糟蹋他?!“咱们十几年来的情谊,就因为一个男人给废了吗?”

  “仲尹,我视你为兄,如果你珍惜我,应该要祝福我,不要……为难我。”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反正她不会放弃和夜爻之间的一段情。

  况且她要是真嫁给仲尹,天晓得日后他会不会被一些无意流出的蜚短流长给伤着?与其如此,倒不如趁现在一切作罢。

  “我为难你?”他难以置信地倒抽口气。

  “不是,也不是说为难,而是——”她有些烦躁地挠着脸。“我重视你、喜欢你,但我更希望你可以喜欢我所爱的人。”

  她说这么多,就是想要逼他知难而退?“不可能!”舒仲尹答得斩钉截铁,一点后路也不给。

  他讨厌她房里那个男人,除了那个男人太过冷邪之外,他还令他非常不舒服,有种莫名的恐惧,让他根本不想再见到对方。

  “摇光,我一旦决定的事,不会更改。”

  玄摇光闻言垂敛长睫,只能苦笑。“仲尹,这事我不会让步,我已经决定这一辈只要他。”

  “你会后悔。”

  ***

  与舒仲尹不欢而散后,玄摇光坐在厅上想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回到主屋。刚推开房门,便见里头的男人懒懒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脸上没有任何不堪,更没有不满或生气,但……她自己反而觉得心头不舒服起来。

  “他走了?”坐在床榻上的无间王探出手。

  “……嗯。”玄摇光乖乖地偎到他身旁。

  “你和他说了什么?”

  窝进他怀里,她垂敛长睫,小声说:“先说好,我跟仲尹没有什么,我们就像兄妹一样。”

  “所以?”

  “我跟他提了要解除婚约。”

  “然后?”他轻抚她的发,漫不经心的问。

  得不到预期中的关切,玄摇光没好气地瞪他。“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亏她还待在主厅里想那么久,想着该要怎么面对他,想像他可能正冷着脸,她必须赶紧负荆请罪,搞得自己紧张兮兮。

  “你眼里只有本王,不是吗?”

  她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他太从容,还是她根本被吃得死死的,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能够接受。

  “是是是,我的眼里只看得见你,不知道王开心了没?”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他答得天经地义。

  玄摇光没辙地翻了个白眼。“是是是,王说的都是。”走人了,谁受得了这么嚣张的男人呀?

  然而才移开一些,随即便被纳进他的怀里,被他钳制得无法动弹。

  “想去哪?本王可还没准许你走。”他佯怒,恶声恶气地质问:“怎么,你是不是真的打算纳他当二夫?”

  她愣住,长睫眨呀眨的,突地贼贼笑开。“啊哈……我闻见一股酸味了!”

  真是的,看来他分明是追到主厅去了,要不怎会知道她跟仲尹说了什么?

  “有吗?本王只闻见你身上的甜味。”他哼笑,啃咬上她粉嫩的颈项。“这股甜味,本王可没打算与人分享,你给本王听清楚了。”

  玄摇光没好气地反咬他一口。“说什么分享,我不过是拿二夫的说法逼退仲尹而已,你非得要这么认真吗?”

  “你这丫头,竟敢咬本王。”他低喃着,垂敛的乌瞳染上淡淡欲念,硬是将她强压在床榻上。

  “等等、等等!”她赶紧求铙,“我还有要紧事要敞。”

  “你最要紧的事,就是和本王赖在一块。”

  “我说真的!我要赶紧把仲尹当初下聘的礼品全都还回去!”她好气又好笑地瞪他。

  “原来,还真的下了聘。”他总算放开她,有些不是滋味。

  “是采古礼的下聘,最主要的就是——玄摇光起身,打开床边的五斗柜,取出一只木盒,踅回他面前。

  无间王兴致缺缺地看着她煞有介事地打开木盒,从里头取出一块折得方正的布匹,缓缓抖开,才发现是件衣形的织品。

  “这是什么?”

  “葬帛。”

  “做什么用?”他离开阳间千年,不知道何时多了这种新玩意儿。

  “这是人在离世后,盖在尸体上的葬帛,传说如此便可以镇庄魂魄,让魂魄继续留在肉体,等待日后复生。”她注视着葬帛,轻轻抚过织料表面。“如果是恩爱夫妻,在下聘时,便会在聘礼中放进一件葬帛,代表爱意极深,哪怕阴阳两隔,也要等待亡者复活。”

  “那是不可能的事,你应该很清楚。”他在无间千年,可未曾听闻谁的魂勾不动的。“不管是谁的魂魄,都必须要下冥府。”

  “嗯,确实。可是千年前的第一女帝确确实实复生了,她醒时,身上盖着的是她的夫君留给她的喜服,所以这习俗就这样沿用下来了。”

  无间王微愣,没料到当初的举动,竟也能影响世间千年。

  “你要不要送一件给我?”她仰脸,笑问。

  想也没想的,他说:“不要。”

  玄摇光登时失望地垂下脸。她当然不认为自己在该定时也能死而复生,可那是一种感觉,象征着深情不灭。

  “这么想要?”他俯近。

  “嗯。”她眼巴巴地抿唇等待他的下文,岂料他却像没事人般垂下眼,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说说,而她期待过头了。

  “……你没有要跟我说什么吗?”

  “什么?”

  玄摇光不禁气得牙痒痒的,将葬帛收妥,重重地盖上木盒,一把扑上他。“你敢耍我!我警告你,惹火我,我就真的纳二夫给你看!”

  “先摆平本王再说吧。”他冷哼,轻松地将她反压在下,又是啃又是咬,唇舌交缠得教她喘不过气,让她不再有余裕想其他。

  ***

  雪片如纱,从天漫落,笼罩得整片大地如梦如画。

  尽管如此,鬼市依旧热闹喧天,只因今日是西引王朝一年一度的宫中大宴,为了庆祝当年的第一女帝登基。

  而相隔鬼市两条街外的鬼将军府里,也忙得人仰马翻。

  不,正确来说,忙的人只有玄摇光,她在房里,忙着跟自家男人那头坠地长发较量。

  先是以贝玉梳轻轻梳过他细密的檀发,而后学着古法,从发梢抓起整把,绕圈而上,再赶紧拿起束发玉串套起,最后以尾指掐起玉串顶端的锦绳一把勒紧,绕圈打结。

  “呼——”她抹了抹额上的汗。“总算好了。”

  无间王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只觉时空交错,他仿佛回到当年的胤征王爷府,回到成亲前与她的最后相处时光。

  只是千年前出现了一场悲剧,千年后……他要早一步扼阻悲剧!

  “怎么了?是不是我系错了?”瞧他神色肃杀得慑人,玄摇光不禁拉张椅子坐在他身旁。

  收回心神,他睇向她。“你系得好极了。”

  “真的?”

  “你上哪去找这玉串的?”他佯装不知。

  “不就是那日在鬼川镇买的?”她笑得有点心虚。“我一直很想帮你束发,可是不知道该怎么束才好,正好想起玉德殿内的雕像是这样束发的,听说那是几千年前西引男子的束发方式,我想一定很适合你,所以……”

  其实,她也听鬼川镇的商家说,以往西引的习俗是,一旦女子替男子束发,就是许诺一生,因为如果不是夫妻,怎能为他一生束发?

  所以,她偷偷透过一个动作,许诺一个誓言。

  “雕像吗?”

  “进宫后,我带你去瞧瞧,实在是和你相似极了。”

  他浅勾笑意,对雕像有着些许兴趣,毕竟那是摇光在千年前为他打造的。

  “不过,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是故意把你打扮成我喜欢的样子,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打扮很适合你。”

  身子前倾了些,他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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