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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玦 第七章


  朝阳初升,当第一道金光射进房里,他就醒了。

  望着怀中睡得如此安适的女子,他胸口莫名升起一丝暖意。

  她的发因长期日晒而色浅,虽不如黑檀木般漆黑,但在朝阳下却闪跃着金红色的光芒,标致的五官,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只因中了蓝孔雀之毒,是以面容有些苍白,减了些英气,添了些柔弱。

  昨夜见她突然落泪,还真教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若是寻常姑娘家,他还不觉得怎样,但从扬州一路上来,他很清楚她的性子,她不是遇事便会哭哭啼啼的姑娘,也就是因为如此,她这一哭,反教他乱了方寸。

  唉,心神都被她牵着呀!

  萧靖自嘲的笑了笑。她这次受伤中毒,才真的点醒了他,让他知晓自身的心意,明白自个儿是真的爱上了这位、战家大小姐。

  但愿……但愿那块玉玦不是她的订亲之物,但愿她还没订亲才好。

  不过,他其实怕的也不是她订了亲,他怕的是……她心里己有了意中人。

  想到她护着青玉玦的神情,萧靖双瞳一黯,搂抱她的双臂不由得紧缩,决定等祁士贞一到长安便向战家提亲。

  她爹死了,但祁二爷应该能为此事做主,反正男未娶、女未嫁,就算她里的订了亲,经过这几天和他孤男寡女的相处一室,加上她伤在左胸,是他帮她吸的毒、治的伤,她也只能嫁他了。

  不可否认的,他在带着她离开白马寺时,心里就已经打着这个主意了。

  战家船队本该昨晨开船,但她没走,反而于午时出现在白马寺,虽然知道这也许只是巧合,她可能是临时起意想去上香,可他却宁愿想成是老天给的机缘,是月老将他俩牵上了红线。

  萧靖自信满满的想着,他才是她的有缘人,至于那位身分不明的意中人,他会想办法搞定的——如果真有那么一位仁兄的话。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不只会是她的有缘人,也会成为她的意中人!

         ※       ※        ※

  在近日辛苦赶路之下,长安终于近在眼前了。

  战青背靠在萧靖怀里,身子直发冷,她望着远处巨大的城廓,脑子里管昏沉沉的,却仍有思绪在游走。

  不知为何,她这两天老是想着他,那一日醒来,他温柔的喂了她一碗清粥,半点不提她前夜的失态,好像那事没发生一般。

  她也很想装成没那回事,可惜红肿酸涩的双眼不容她自欺欺人,一再提醒她自个儿在他怀中哭了一晚上。

  真是丢脸……

  战青慨叹口气,虽然这样想,却还是舍不得离开他温暖的怀抱。背靠在他怀中,她想起这一路上,他一直对她嘘寒问暖、温柔呵护,而不知从简时起,她对他没了戒心,也没那么讨厌他了。

  还有,地也没她当初所想的那般瘦弱,在她靠了这儿天之后,她当然知道在他那袭儒衫之下也有一副厚实的胸膛,而非她早先所想的皮包骨。

  好像从爹爹去世后,她就再没这般依赖过他人了,就连爹爹在世的最后几年,因为继承的问题,父女俩总是事执不休,她几乎不曾再向爹爹撒娇,更别提是去依赖。因为无论是什么情况,她总觉得去依赖爹爹便是表示自己没用、没能力;依赖和撤娇在她心中成了“示弱”的同义词,久而久之,这两个词汇她再没用过,也没想过,只是搁在心底积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教她几乎这忘了其中的意思。

  不想承认呵!

  望着长安越来越近的城廓,战青缓缓闭上了眼。她其实真的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这些年来她争得好累,争得好辛苦……

  为了不甘心,为了争那口气,她拒绝被人照顾,也忘了被人呵护的感觉。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紧绷着,直到这两日迫于无奈不得不放手,她才重新抬回那彼还忘的轻松,依赖着他、相信着他,安心的蜷缩在他怀中,任他打理一切。

  她莫名的产生一个念头,觉得这样披人呵护着过一辈子也不错,也难怪世上那么多女子安于家中坐……

  是否她过去的想法真的错了呢?战青不由得这么质问自己。

  .争那么辛苦是为什么呢?为了什么……

  战青恍恍惚惚的想着,还没理出个头绪,长安城便到了。

         ※       ※        ※

  长安风云开东厢客房

  “怎么样?你有办法解这毒吗?”萧靖担心的问着在床旁替战青把脉的男子。

  他们日夜兼程的赶来,谁知他想找的那位前辈却不在,只见着了他的高徒宋青云,但他却是名瞎子。虽然说之前他曾在风云阁住了将近一年,亲眼见过宋青云的医术,但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事情一牵涉到战青,他就觉得万分不安。

  “放心。”宋青云微微一笑,收回把脉的手,回身对着萧靖道:“师父早先研究过蓝孔雀这种存心害人的毒药,正巧于月余前将解药炼成,留了一瓶要我收着。战姑娘中毒不深,加上萧兄急救的手法正确”只需服用一颗,三、五天后便能完全复原了。”

  “谢谢。”萧靖闻言松了口气。

  宋青云从怀中拿出那瓶解药,倒了一颗递给萧靖,“配着桌上黄酒服下,然后让战姑娘好好休息。我会开些补身的药方,让下人去药房抓些回来,只要这两天有按餐按剂服用,就不会有其他后遗症了。”

  待萧靖将药接过,宋青云便起身微笑告退。

  “看,我说过不会有事的。来,把药吃下。”萧靖倒了一杯黄酒,坐到床塌旁将战青扶起。

  “这……真的有用吗?”战青看这那一粒如珍珠般大小的白色药丸,想起刚才那位失明的〃大夫〃,可是半点信心也无。

  “青云兄是齐白凤齐大侠的三徒,他虽双眼失明,但医术却十分高明,再说这药是齐前辈专为解篮孔雀之毒提练出来的,一定有其效用,你就安心服用吧。”萧靖温言劝说。

  战青闻言,才乖乖和着黄酒将那药丸服下。吞下了药,她将酒杯递回给萧靖,忍不住问:“你怎会认识风云阁的人?”

  她两年前在潜上就曾听闻这京城中新兴的商行,对其稍有注意,不只因为风云阁是齐白凤开的,更因为外传风云合与宫里关系密切,其中齐白凤的大弟子孟真更是入了李靖李将军的麾下,不仅成立了一支虎骑军,更于今年立下彪炳战功,打得突厥蛮子闻之色变,因而被圣上封为真武大将军。

  是以风云阁的商队在各地通行无阻,羡杀了一干商家,每个主事者都巴不得能与之交好,顺便攀附权贵。但是想归想,要见到齐白凤的高徒们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萧靖家里虽是幽州大户,但他离家多年,怎会织得风云阁的人,还一副很熟稔的模样?刚才他带着她进门时,可是熟门熟路的,连下人都没他清楚啥东西放在哪儿。

  萧靖淡淡一笑,回道:“年前于西域识得的,当时我并不知道念秋是风云阁的人,直到入了中原,进了长安,念秋才和我说她师父是齐前辈。”

  念秋?

  听也知道是位姑娘的名字,齐白凤的确有收过一名女徒,她记得那姑娘便是姓杜,年方十八,闺名念秋……

  战青心底莫名冒出一股酸涩。他为何直唤人家的闺名?还有他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他一直陪着那位念秋从西域回中原吗?

  越想,她心头就越不舒服,怪怪的又酸又疼。

  “怎么了,还是很不舒服吗?”萧靖关心的问。

  “没。”战青摇摇头,将话题带开,“对了,你带我来这儿,二叔他们知道吗?”

  “当时情况混乱,不过我有交代士贞转告,刚才也会请风云阁的人去通知战家的人,让船上的大伙儿安心。他们从河上过来,又载着货物,可能要慢个几天才会到。”

  萧靖微笑夜慰道:“你这些天就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

  “嗯。”战青点点头躺下身来,有些感激的望着他说:“谢谢你。”

  “别和我客气。”他替她拉上凉被,轻声道:“好好睡,别担心,我会一直在这里。”

  战青听话的合上眼,禀性逐渐发挥,她不久便沉沉睡去。

         ※       ※        ※

  “萧大哥,江南好玩吗?”

  “谈不上什么好玩不好玩的,不过江南风景秀美倒是真的。”萧靖语音带笑。

  “是吗?不是都说苏杭歌姬音如黄莺、扬州舞伶身似柳絮,怎会说不上什么好玩不好玩呢?”调侃的女音娇嗲脆嫩,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他发出两声干笑,有些尴尬的回道:“哥哥我对这没研究。”

  “哎,你这人也真是无趣得紧,若是我呀,到了江南非得去把歌舫、舞楼逛上个十通八遍不可,好好的玩个痛快!”

  “念秋妹子,话不是这么说,你是个姑娘家,怎能去那些个地方?”萧靖啼笑皆非,有些伤脑筋的提醒她。

  “我得好好研究研究呀,若那行其那么好赚,咱也来开家花楼玩玩。”“我的好妹子,你可千万别害我。”萧靖闻言简直是欲哭无泪。要是她里去开家花楼,他拿什么去和又弟交代?

  “我想做生意,这又干你啥事了?”杜念秋斜瞄他一眼,哼了一声。

  萧靖话还没说宪,杜念秋却在听到那个人的名时立即翻脸,“砰”的一拍桌子,气愤的站起身来,寒着脸冷声娇喝道:“你少跟我提他!”

  “嘘——”萧靖忙叫她小声些“你轻点声,别吵醒了……”他转身欲指床上的人儿,没想到却见战青睁着乌黑大眼,脸上神色有些怪异的看着他俩。

  他那根伸在半空的食指尴尬的架着,半晌才缩了回来。

  发现自己吵醒了病人,杜念秋吐吐了小舌抱歉的对着战青说:“哎呀,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没……没关系。”战青扯出一抹微笑,挣扎着要坐起身,萧靖立即趋前帮忙,她却看都不看他一眼。

  “对了,我姓杜,叫念秋。你以后唤我念秋便行了。”杜念秋笑着自我介绍。

  “你好。”战青回她一笑,发现自己很难讨厌这位美艳动人的姑娘。“我叫战青。”“我知道,战姐姐是海龙战家的当家主子。”杜念秋一屁股坐在床榻旁,将萧靖给挤了开去,自动自发的握起战青的手,热络的笑着道:“妹子我对你仰慕已久啦!”

  “仰慕?”什么意思?战青茫然的瞧着她。

  “战姐姐是当今世上的女豪杰,你一个人带头着战家船队,打潜盗、游四方,简直就是威风凛凛,妹子我可是好生崇拜着呢!”杜念秋双眼发亮的望着她,“战姐姐,改明儿个可否让我也上船玩玩呀?”

  “呃?”这位杜姑娘似乎认为上船是很好玩的事,战青愕然瞧着她,实在不知该如句回答。

  “别胡闹了。”萧靖好笑的轻斥,“船上生活可不是你想像中那般轻松,你那一身细皮嫩肉怎经得起风浪折腾?我看你上船没两天就会哭着要下船了。”

  战青听了,下意识地低首看着自己放在凉被上的双手。望着左手背上的疤痕,她忍不住以右手遮住它,却因此感觉到手心的粗糙,不由得握起拳头,将双手缩到身侧,心中有些难受……

  “谁说的?战姐姐都行,为什么我不行?”杜念秋不满的瞪着他抗议。

  “她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佯?”杜念秋杏眼圆睁的问道。

  她也很想知道。战青微微昂首看着他,莫名想知道在他心中,她究竟和这位念秋妹子差在哪儿?

  “人家战姑娘从小在船上长大,懂事冷静果决、精明能干,不像你娇生惯养的,还有三位师兄宠着,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萧靖伸出食指一点她的额头,宠溺地笑道:“你呀,还是少上船去自讨苦吃吧。”

  战青听到他的称赞,心头却没来由的紧缩起来,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原来,她在他心目中只是一位坚强能干的姑娘而已……

  她黯然垂首,突然羡慕起这位备受众人呵护娇宠的风云阁小师妹。

  她……其实也很希望有人能疼宠爱怜的,可是,没那资格呀,她不像杜念秋那般娇媚动人,也早忘了如何放下身段,所有对她示好的人,都在起始之初便被她想尽了各种理由推拒于千里之外,因为不想放弃证明自己的机会,所以抗拒有心人的追求,弄得现在这般田地,她也怪不得别人。

  谁会想疼宠她这样一个没啥姿色,既倔强又不会撒娇的女子呢?

  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但今时今日,同样的认知却让她的心微微发疼……

         ※       ※        ※

  战家船队一在长安靠岸,祁士贞便帝着默儿及小周,连同萧维与小三子主仆俩赶往风云阁。

  风云阁大厅上,众人齐聚一堂,战青经过几日休养,身子几己完全复原。

  路上虽己得知战青的伤势已无大碍,但祁士贞仍是在亲眼见到他的宝贝丫头完好如初的能走能站时,才放下心上大石。

  “真是的,你这丫头可把二叔吓坏了。”祁士贞叨念着,回身见着萧靖连忙向他道谢,“小老弟,这次可真多亏了你。”

  “二爷别这么说,这是应该的。”萧靖微笑回道。

  “不过,你是否该给咱一个交伐?”祁士贞一扬眉,暗示道。

  萧靖懂得他的意思,连忙把握机会拱手道:“晚辈萧靖,还请二爷将战姑娘许配予在下。”

  “什么?”战青惊愕的转头看他。

  其他人的反应是谅喜多半,但多数是看好此事,除了当事人以外,没人发出声音。萧维虽是讶异,但对小弟的决定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是以只沉默的站在一旁。

  祁士贞呵呵笑了笑,也不理战青,只问萧靖:“你这算是提亲?”

  “是。”萧靖坚定地微笑点头。

  “你无家无业,拿什么娶青丫头?”祁士贞叉腰问。

  萧维闻言,抢在萧靖之前插话道:“萧靖是幽州萧家的当家主爷,婚宴、聘礼方面绝不会让战家失了面子。

  萧靖神色突变,他看着大哥,本想说自己不是,但这要是风云阁,并非自家地方,加上眼前是与战青的婚事为重,是以他便忍了下来。

  萧维微微一笑。他便是看淮了小弟不会在外入面前给他难看,所以才借机将当家的位子硬塞给他,让他不能拒绝。

  “那好——”祁士贞笑咪眯的才要答应下来,战青却突然出声。

  “我不嫁!”她脸色难看的起身反对。

  “丫头……”祁土贞皱眉想要劝说。

  战青却未理他,只面向萧靖,脸色有些惨白的道:

  “你不欠我,用不着勉强娶我。”

  “谁说的?”祁士贞站赶身,一拍茶几,“姑娘家名节最重要,你和他单独相处三天,他不娶你,谁娶?”

  “二叔!”

  战青难堪地想要争辩,却听祁士贞对着萧靖正色问道:“小子,我问你,你第一天是用什么方法处理丫头的毒?”

  萧靖无言,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战青,久久才道:

  “我把毒血吸出来。”

  什么?他吸……

  老天!战青全身一僵,一想到他曾以嘴吸吮她的……

  她顿时面红耳赤气息紊乱,只觉得左胸伤处突地的烫,热度直袭她四肢百骸,令她尴尬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       ※        ※

  “丫头,你就别再倔强了。”

  风云阁客房里,祁士贞规劝着战青。

  “你知不知道当今圣上为改善全国人口锐减的情况,前两日下了一道圣旨,令民间男二十岁、女十五岁以上,还没有婚配的,由州县宫负责帮助结婚成家,家贫无力成亲者,由当地富户资助完婚,还将婚姻及户日增减情况列为考核地方宫员政绩的内容之一。要知道,咱们月初己在扬州入籍,战家若要向内地河运发展,必不能得罪官府,你要不嫁萧靖,也得另找一个男子来成亲呀。”

  战青闻言脸色更加苍白。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圣旨?

  这皇上没别的事好管吗?老百姓有没有成亲关他啥事呀?

  祁士贞见她神色难看、一语不发,便以退为进的道:

  “您若不愿,这次计划便算了,咱们几个老家伙是不会怪你的,不过就是在岛上终老一生罢了,唉,其实闲来无事,含饴弄孙也是不错的……”

  战青心中一紧,难过的咬着下唇。她当初会想往河运发展,为的就是想要替岛上那些年事已高以及身体伤残的船员们找出一条生路。

  有许多船员常常在体力稍一衰退,经不起潜上风浪时,被强迫上岸退休,但在潜上讨生活的人,哪一个不是在船上待了几十年,除了待在船上,他们不知能在岸上做什么,久了,精神委靡不振,身子也越加虚弱,有些还渐渐痴呆了起来,让人心酸不己。许多船员常是一被强迫上了岸,便像是被宣判死刑般了无生趣。

  其实他们并非真的已到了无用的地步,只是到海上讨生活对这些人来说己不再适合。战青想了许久,才想到虽然海上不行,但若换成了河上就没问题。对这些经验老道的船员们来说,河上的小小风浪根本无法与海上的狂风暴雨相比,他们绝对应付得来。

  所以她才会想要开关河运,往内陆发展,没想到原本一切顺利的事,如今却卡在她身上……

  圣旨既下她若坚持不成亲,扬州宫员势必对战家多所刁难,往后战家在内地营运时,各地官员商家势必也会咬着这事不放,所以如要继续这项计划,她就一定得嫁。

  战青僵站着,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她没有办法抛下战家,没有办法舍弃那些等着她带好消息回去的叔伯长辈,所以虽然她知道萧靖并非心甘情愿,虽然她知道他很本不爱她,她也只能点头答应这门亲事,答应嫁给他。

  “丫头?”祁士贞见她久未回话,不禁开口。

  战青神色惨淡,只问:“什么时候?”“啥?”

  “成亲。”她双臂抱胸,声音轻的几乎消失在空气中。

  知道她是答应了,祁士贞忙道:“明晚。”

  战青脸色更白,说话不禁有些艰难,“为什么……那么快?”

  “这是我的意思。夜长梦多,难保那小子不会改变心意。”

  她不禁瑟缩了一下,心头的苦涩漫到了喉间。虽然知道二叔不是有意的,但她却仍忍不住要想——

  原来,她是这般不堪,这般让人嫌弃的吗?

  呵,世间女子有哪个像她一般,因为怕新郎官反悔,所以嫁人还得赶着办?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多么简单的几句话,就这样定了两个人的下半生。

  红中盖头让人掀了开,她瞧见了她的夫婿;大红双烛立于桌案两旁,明亮的烛光映照在他俊逸的脸上。

  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夫婿、她的相公、她的天、她的地……

  “这珠帘……”他拨开了从她头饰垂下来的串串珍珠,这才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她的容颜,微扬嘴角问道:

  “很重吧?”

  “还……”她开口回答,却发现自个儿声音有些沙哑,不觉轻咳两声,清了清喉咙才道:“还好。”

  伸手替她将重达数斤的珠花头饰解了下来,萧靖转身倒了杯水酒给她,“喝一点,润润喉。”

  “谢谢。”战青接过酒杯,有些不自在的向他道谢,声音仍是干哑。.“别和我客气。”他见她一口便喝掉了杯中的水酒,便问:“还要不要?”

  “嗯。”战青点点头,对他站得如此近感到有些紧张。

  萧靖又替她倒了杯酒,她因为紧张不自觉又一口喝掉,他嘴角一扬,笑问:“你很渴吗?”

  “没……没有。”她倏地抬眼看他,说话却有些结巴,双手则紧紧握着那小巧的白瓷杯。

  见她唇边沾着一滴酒液,萧靖以食指替她拂去,引得她心头小鹿乱撞。

  看清她眼睛的慌乱,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别怕。”

  “我……我才不怕……”战青语音微弱的辩驳着,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后缩。

  他从她手中拿走酒杯,然后握住她有些僵直的手,用拇指细细摩掌着她手背上的疤,战青有些惊恐,她想缩回手,却无法将手从他掌中抽出。

  萧靖温柔而坚定的握着她的手,另一手则轻轻扳起她低垂的螓首,声音低哑的道:“青,看着我。”

  听闻他那声亲昵的叫唤,她蓦然红了芙蓉粉颊,视线无可避免的对上了他。

  “你知道洞房花烛夜要做什么的吗?”他柔声问,黑色的双瞳流转着奇异的波光,教她莫名心悸,却又离不开他那双魅惑的眼睛。

  战青红着脸,点了点头,“知……知道……”她边说边试着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却徒劳无功,只觉得他的手莫名灼烫,传递着炙人的温度,被他触碰的肌肤几乎因此燃烧起来。

  “是吗?”他俯身向前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原本轻反着她下巴的大手向下游移至她细滑的颈项,然后经过她的右耳滑至她的发间,轻抚着她的后头,将她微微往前带。“你也知道,夫妻间这样亲密是很自然的事?”说着,他的脸越靠越近,近到呼出来的气都吹到她脸上了。

  “啊?”战青脸红心跳的看着他,发出茫然的声音。

  他把握机会吻了下去,先是轻舔了下她唇上的胭脂,然后才探进去细细品尝她嘴里带着水酒滋味的丁香。

  她骇了一跳,直觉想退缩,但后颈却被他温柔的箝住而无法移动,然后还没来得及细想,一股燥热便由小腹蔓延全身,教她无力抗拒。

  他的大手轻轻按摩着她的颈项,唇舌退了出来却没离开,只在她唇边摩拿,“放松点……”他边说边轻舔她的红唇,灵活的唇舌瞬间又进占其中。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他另一只手不知何时采进了她繁复的衣裙内,抚摸着她敏感的大腿内侧,而且还有往上移动的迹象。

  她瞄见自己修长的双腿露出了大半,忙伸手想将他的手拉开,他却整个人住前倾,将她压倒在床上,那只手更是趁此上移,灵巧的撤去那片薄薄的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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