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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开二度 第六章


  辗转反侧了一晚,敖玫君抚着隐隐作痛的头起身准备上班。

  她昨晚到底在想什么,竟然一夜没睡!这下可好了,顶着一对熊猫眼和一颗疼痛不已的头去  上班,欧昱峰不猛对她皱眉头那才有鬼。

  不过,最让她头痛的不是欧昱峰对她的不满,相反的,他对她愈凶她愈好过,怕只怕他在对  她猛皱完眉头后,接连着嘘寒问暖的举动。

  噢,天啊!光是想到到时办公室那些女同事们的嫉妒眼光,她就恨不得立刻打电话到公司去  请假一天,可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呀,她根本无法保证这种情形明天不会发生,尤其现在  又是公司最忙的时候,她实在放不下她的责任心。

  算了,只有认命了,反正这种情形又不是第一次。

  轻叹一口气,她走向餐桌动手烤土司,而眼前却突然递来一杯热咖啡。

  “早安。”拉开椅子,衣筑暄落坐道。

  “早。要不要来片土司?”敖玫君微笑问。

  “一片,焦……”

  “焦一点,对不对?”敖玫君接口道,早已摸清她的习性。

  衣筑暄笑了笑,啜了口咖啡后,突然发现她脸上有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她问。

  敖玫君点了点头,先将一片土司翘起来,放入另外一片与她所要焦一点的那一片一起烤,然  后才坐入座位中,开始在土司上涂抹奶油。

  “兰和鞠呢?”

  “好像还在睡。”

  “真好。”

  “我倒认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许她们俩反倒羡慕我们朝九晚五的生活哩。”衣筑暄说  。

  “大概吧。”敖玫君一边说,一边将已烤好的焦土司递给她,然后拿起自己的另一片抹起花  生酱。

  一片抹奶油,一片抹花生酱,两片合在一起吃,乃人间美味也。

  “待会儿搭我的车?”咬了口抹了巧克力的土司,衣筑暄问。

  敖玫君点头。

  “那动作得快些,我怕下雨天,塞车会更严重。”

  “没问题,我进房拿个皮包和外套就可以走了。”敖玫君边说边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吐司,  打算起身回房,但有人却快了她一步。

  “你继续吃吧,东西我帮你去拿,反正我也要回房间一趟。”衣筑暄不等她有所反应已大步  走开。

  笑了笑,敖玫君没将感谢说出口,其实对于这三位同居人,她有太多太多的感谢了。想当初  若不是遇见她们,也许现在的她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唉!往事不堪回首。她将早餐吃完,大致收拾了一下桌面后搭了衣筑暄的顺风车去上班。

  诚如她所预料的,欧昱峰在第一眼看到她之后,便不断地对她猛皱眉头,接着便将她拉进办  公室,要她先小睡片刻,而他则转移阵地到她的座位办公。

  老天!他是嫌她的麻烦不够多是不是?特别的嘘寒问暖就已经让她吃不消了,他竟然还给了  她这个殊荣进他专属办公室里睡觉?!  拜托,即使他不怕被办公室的流言淹死,她还怕被四周嫉妒的眼光射死哩!  “别小题大作,我真的没事。”她叹了口气,再次坚决的拒绝欧昱峰的好意。即使她累得快  瘫了,或病得快昏了,也绝对不能在他的办公室里休息。她告诉自己。

  “不行,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休息。”欧昱峰不由分说的再度将她按  回椅内道。

  僧面?佛面?“你在说什么?”敖玫君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他。

  欧昱峰神秘兮兮的一笑。“玫君,老实说我平常对你好不好?”他突如其来的问。

  “你要我帮忙做什么?”敖玫君怀疑的盯着他。

  “喂,你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

  敖玫君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不过你可别忘了我手边还有别的工作要做,到时若耽误到可不能怪  我。”她认命道。谁叫他平常真的对她还不错呢。

  “别讲的那么严重,我要说的事不会耽误到工作的。”

  “别告诉我,你要我帮忙的是件私事。你应该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吧?”她挑眉道。

  “你讲到哪儿去了。”

  “好吧,那我不讲,由你来讲。”

  欧昱峰先是沉思了一下,像是思考着要从何讲起的样子,然后,他决定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快  。

  “玫君,我好像从没听你说过你已经结婚了。”他说。

  敖玫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吓了一大跳,她瞪着他,狂跳的心忍不住怀疑起昨天易验是  不是对他说了些什么。

  “我结过婚?你在说什么?”她皱起眉头,佯装不明白的样子。

  “果真被我料到了。”他没头没尾的说。

  “什么?”

  “你曾经告诉过我,你遗失了一年的记忆对不对?”他没理她,径自的问道。

  敖玫君愈来愈不安,几乎肯定了昨天易验宬一定对他说了些有关她与他的事,只是结婚?他  有必要将它拿出来四处宣传吗?毕竟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他也另外成家了不是吗?

  或者,情形并不如她所想的,他并没有和夏……

  不,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三年前血淋淋的教训犹历历在目,不属于她的终究不是她的,她  不能再有所觊觎了。

  “欧先生昱峰,现在是什么时期你竟然还有时间找我聊天,如果你没事做的话,小妹我可不  可以请求你、拜托你帮我忙呢?我桌上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我去做呢。”她瞄了他一眼,佯  装叹气道。

  “那些事待会儿我可以帮你做,你先满足我的好奇心,回答我的问题。”他不为所动的紧盯  着她说。

  看他的样子,像是决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敖玫君在心底深叹了一口气。

  “说过的话你可以记得喔。”她摆出一脸何乐而不为的表情说道,接着一顿才又开口,“对  ,我是失去了一年的记忆没错。”

  “那一年是不是八十六年?”

  “没错。”

  “那就对了。”欧昱峰喃喃自语道,接着又兴奋的问:“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那一年的事  ?”

  “想不起来。”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有一个人知道你遗失的那一年里所有的事,你会怎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敖玫君强逼自己做出怀疑的表情,紧盯着他道。

  “如果我告诉你,其实你已经结婚了,你信不信?”

  “拜托,想破坏我的行情也不是用这种方法,况且我又不是同性恋会跟你抢漂亮妹妹,昱峰  ,你有必要拿这种事来吓我吗?”她勉强的笑道。

  “你不相信我的话?”

  “没有证据要我怎么相信?况且,就算有证据也难保不是伪证,所以——No。”

  她摇着头说,并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她绝对不能自乱阵脚,既然都已经决定丧失那一年  的记忆一辈子了,那么不管别人说什么她只要装做不信就好了。

  “如果人家拿出结婚证书呢?你还是不信?”

  拿出结婚证书?敖玫君差点没嘲讽的大笑出声,那张结婚证书恐怕早就被人毁尸灭迹了,哪  里还拿得出来?她好想这么说。

  “等他拿出来再说吧。”她耸肩道。

  “看你的样子,你似乎一点想恢复那一年遗失的记忆的欲望都没有。”看着她,欧昱峰忍不  住皱起眉头说。

  敖玫君微微地紧张了一下。

  “怎么会没有?只是你知道,这种事强求不来的,要不然这三年来我早就设法把那遗失的记  忆找回来了。”她说。“那么现在机会来了。”

  敖玫君无言的瞪着他,她一点也不想要这个机会。

  “记得昨天在‘原力’许总经理的私人休息室里的那个男人吗?”

  “忘了!”她几乎是以尖叫声回答,惹得欧昱峰讶异的看了她一眼。

  她随即慢慢将视线转移。

  “忘了也没关系,因为验宬兄一会儿会过来,待会儿你就能再看到他本人了。”

  压抑住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尖叫声和想转身逃离公司的冲动,敖玫君偷偷地将瞬间握紧的拳头  藏到身后。

  “验宬兄?那男人的名字吗?他要来这儿做什么?”她问。

  “易验宬,他的名字。你有没有一点印象?”

  敖玫君迅速地摇头。

  “他是来看你的。”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老天,她的声音是不是很紧张?有没有泄露出不该泄露的讯息?

  “当然有,因为你是他寻找了三年多的妻子。”

  “拜托,你别再开玩笑了好不好?”

  “我没有开玩笑。”

  对,她也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所以她才会那么紧张。

  怎么办?面对欧昱峰的时候她都快要藏不住心事了,那么面对他的时候她该怎么办呢?他一  定轻而易举的就能看穿她的伪装的。不行,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还不能面对他,她必  须要走,不能留下来。

  “我要走了。”

  “玫君,你要去哪?”见她突然转身往外走,欧昱峰忙不迭的叫道。

  “我突然想到有件非常重要的Case,需要出去一趟。”

  “什么重要的Case?”

  “就是!”敖玫君脑袋顿时变得一片空白,因为那张让她避之惟恐不及的脸已出现在她眼前  。

  “啊,验宬兄,你来了。”欧昱峰也看到了。

  “欧兄。”易验宬朝他轻点了个头,但双眼视线从看到敖玫君之后便没再离开过她身上。

  是的,他不是在做梦,他真找到她了。

  “来来来,里面坐。”欧昱峰热情的想把专属办公室让给他们,但……

  “欧兄,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玫君请一天假吗?”

  欧昱峰一愕,瞄了一眼桌面上堆积如山的公事。算了,放玫君长假理清一切,为了将来无可  限量的发展空间,这段日子自己辛苦一点也是值得的。他告诉自己。

  “不用请一天,我放玫君一个长假。”

  “谢谢!玫君……”易验宬高兴的转头,才一开口就被猛皱眉头的敖玫君给打断。

  “为什么要我请假?我的工作都已经做不完了,更何况——”敖玫君看了始终紧盯着她的易  验宬一眼,“我并不认识他。”

  欧昱峰有些尴尬的瞄着易验。“玫君,你忘了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了吗?他就是那个惟一能  帮助你恢复那年记忆的人。”

  “老实说,你干么突然那么关心我能不能恢复记忆?”不想面对易验宬,敖玫君紧盯着欧昱  峰问。

  “这……”

  欧昱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总不能告诉她说,只要她想起她是易验宬的老婆,以  易验宬这个各大财团都极欲招揽的顾问名人,身为易验宬老婆上司的他多少也能从其中捞些  “是我拜托他的。”再也受不了自己被当做隐形人,易验宬开口道。

  欧昱峰如临特赦的给了他感激的一眼。

  逃不了了,一听到他开口插话,她就知道今天自己是绝对逃不了了。

  敖玫君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地转身面对他。

  “我听欧兄说你丧失过一年的记忆。”他凝视着她道。

  敖玫君沉默不语的看着他。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

  她面无表情的摇头。

  “为什么你所有的记忆都在,却惟独忘了有我的那一年,我……真的伤你那么深,让你下意  识的要忘了我?”看了她半晌,他喃喃自语般地问她。

  敖玫君别开眼,乍看之下,她是转头望向办公室内不断偷窥他们的同事,事实上,却是无法  面对他明显写露着痛苦与山自责的脸庞。

  他为何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不,那根本就不关她的事。

  “对不起,我要上班了。”她说。

  “玫君,人家验宬兄是特地来找你的,你怎么……”欧昱峰开口道。

  易验宬对欧昱峰摇了摇头,转而对她说:“没关系,我等你下班再来找你好了。”

  敖玫君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头。

  “你几点下班?”

  “我们五点半下班。”欧昱峰在一旁说。

  “五点四十我在楼下大厅等你。”

  敖玫君强迫自己点头。她必须记住自己是一个想找回记忆的人,所以尽管她现在最想做的是  逃到天涯海角,一生一世都不再与他相见,她也要硬着头皮与他会面——至少一次。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欧兄,打扰了。”

  “哪儿的话,下日有空再一起去喝几杯吧。”

  “一言为定。”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眼前,敖玫君全身的力量也随之消失,整个人倏忽的瘫坐进办公椅内  ,拚了命的大口呼吸着。

  “玫君,刚刚那人是谁呀?”坐在她对面的美惠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力气说话,敖玫君仅是摇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认识?”

  “不认识。”她喘了口气说。

  “但是知道对不对?他是谁呀?欧大哥的朋友,还是新客户?”

  “不知道,你自己去问他。”

  “但是你知道他是谁不是吗?至少知道名字吧,玫君?”

  “易验宬。”

  “嗄?”

  “易验宬,他的名字。”

  “哇,不只型美,连名字都很特别。”美惠惊叹道,“不过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易验  宬、易验宬、易……啊!我想起来了,上个月TVBS周刊独家披露台湾各行各业的十大模范菁  英,易验宬便是在企业界独占赘头的人。”

  “美惠姐,你说的不会就是那个杂志上惟一没附照片的第一名吧?”一旁的小林也忍不住的  凑了过来。

  “也就是那个被我们说成丑八怪,登出照片怕吓到人或影响杂志销量,以至于照片才会被编  辑扣留起来的人?”坐小林对面的秀凤喃喃地补充道。

  天啊!真是错得离谱,他不仅长得一点都不丑,还有型得足以让全天下还有梦想的女人留口  水。

  哇,好想嫁给他,好想……

  “啊!”秀凤突然大叫一声,吓得整间办公室的人顿时朝她行注目礼。

  “秀凤,你干么呀?”小林拍着胸口瞪眼问。

  “他死会了。”秀凤哭丧着脸说。

  “谁死会了?”

  “易验宬,刚刚那个酷哥,他结婚了!”哇,她怎么这么不幸,看上的都是别人的老公?

  “你怎么知道?”美惠和小林一样睁大了眼。

  “杂志上写的,他亲口说的。”

  瞪了她一会儿,美惠和小林同时垂头丧气的陷入幻想破灭的悲惨中。

  “也许那只是一种阻挡麻烦的借口。”过了一会儿,与她们隔一个走道的华吟突然出声,原  来她一直在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

  “什么意思?”美惠、小林和秀凤三人不约而同的转头面向她。

  “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既然不丑为什么不登照片?”

  “为什么?”不想浪费时间去想,秀凤直接问。

  “我在想……”华吟若有所思的停了一下。

  “什么?”秀凤迫不及待的看着她。

  “也许他是为了杜绝狂蜂浪蝶的骚扰。”

  “什么意思?”

  “他长得这么性格,这么酷,尤其身价又那么高,你们不觉得这样的他对女人而言,根本是  种致命的吸引力吗?”

  “啊!”轻呼一声,秀凤恍然大悟。

  “所以你认为他结婚的事根本是个幌子,目的只是为了阻止那些追求者?”美惠举一反三的  说。

  “没错。”华吟用力的点头道,此时另外一个坚持否定的声音却突然的响了起来。

  “不,他确实结婚了。”敖玫君首度开口,不禁让众人的目光顿时全转向了她。

  “玫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美惠怀疑地问,要不然她怎能说得如此肯定?

  “不——”众人怀疑的眼光让敖玫君不得不连忙住口,她轻叹了一口气,“是欧昱峰告诉我  的,易验宬已经有老婆了,我想,易验宬应该不会无聊到连男人都需要欺骗吧?”

  闻言,四周顿时传来一阵失望的叹息。

  “算了,也许除了外在条件,他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情人或丈夫。”小林耸耸肩,酸酸地说道  。

  不,他是,如果他爱你的话。敖玫君在心中苦涩的说道。

  “没错,也许他只是长的好看,事实上却是个粗鲁不知道温柔为何物的臭男人。”

  不,他很温柔,就是太温柔了,才会伤她那么深,如果当初他能残忍些,也许她也就不会爱  上他了。敖玫君苦苦地低下头。

  “也许他是个标准的守财奴,眼中除了赚钱和工作什么也没有,所以他老婆只能整日独守空  闺、望穿秋水的做个活寡妇。”

  活寡妇?那只在她是他太太的时候才会有的情形,如果换成了夏郁蓉的话,他又怎会舍得如  此待她呢?

  独守空闺、望穿秋水,她那时候的苦根本不是这八个字可以形容的。

  他不爱钱,他爱的是夏郁蓉,而她却宁愿他爱钱。

  “哈哈,说到这一点,看他的体格,不知道他床上功夫是不是也和体格相称喔?”

  “喔哦,思春了喔。”

  “难得碰见一位这么性格,只有在杂志上才看得到的酷哥,难道你们不会想吗?即使是一夜  情我也愿意。”

  “我也有同感。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真是这样吗?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还会选择走上这条  曾经拥有的路吗?

  不,她不愿意,因为这条路实在太苦了,苦到连回忆都是如此的不堪。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她只觉得说这句话的人一定爱的不够深,要不然便是还  未尝过真正失去的痛苦滋味,如果尝过,就不会这么说了。

  如果不能天长地久,那又何必要曾经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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