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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也相思 第二章

  麦云淮刚从他的摄影工作室收工回家,站了一整天为客户拍照的他,已经肌肉僵硬酸痛得濒临解体溃散的边缘,所以,当他步履艰困地打开厅门,他来不及、也没有多馀的力气瘫倒在那张坐卧两用、舒软无比的沙发床上。他轻轻放下他的宝贝相机,直接趴在玄关的地毯前喘息,像一头笨重的大灰熊,一动也不动地赖在地毯上闭目养神。

  当他几乎闭上疲惫酸涩的双眼,进人半睡眠的状态时,一阵刺耳而令人神经错乱的门铃声霍地刺入他的耳膜。

  他没好气地冒出阵粗鲁的诅咒,决定保持原状来个听而不问、相应不理。

  门铃声仍持续不断的响著,这名访客显然是个相当不识相、不懂得读时务者为俊杰的不速之客。

  麦云淮一连骂了几句不堪人耳、中英文夹杂的粗话,然後,他揉揉抽痛不已的肩头,臭著一张脸拉开了门扉。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体型瘦削修长,扎著小马尾,留著性感粗犷的胡髭,穿著黑色牛仔夹克、黑色贴身牛仔裤,浑身上下充满飘泊、孤独、神秘气息的大帅哥。

  一个有一张完美俊逸的脸孔,一对漂亮绿眸的酷  Man  。

  麦云淮整整错愕了一秒钟之后,脸部表情立刻有著极具戏剧化而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老天!欧文,是你?」他冲口而出冒出一串流利的英语。

  欧文懒洋洋地放下手中的旅行袋,逸出一丝潇洒不羁而带点促狭的微笑。「怎麽?不欢迎我这个不请自来的老同学吗?」他用极为标准而宇正腔圆的国语和老同学打招呼。

  「岂敢,]麦云淮连忙欠身请他人屋,「你这家伙做事向来是随兴所至,不按牌理出牌,跟你在剑桥鬼混了两年,我早就懂得随机应变了。」

  欧文随意扫量了他这间凌乱不堪、充满垃圾场气味的斗室一眼,「你这家伙也没什么改变嘛!生活习惯还是这麽与众不同的“脏乱”!」他刻意加重最后两个字。

  麦云淮冲了一杯即溶咖啡递给他,「没办法,我这个人一向崇尚自然法则,又讲求经济和现实效益,像棉被,每天晚上都要用到它,干嘛自找麻烦,浪费时间去摺叠。衣服脏了,用洗衣机洗,一件也是洗,十件也是洗,何不乾脆一星期洗一次,多省水、省时又省事?这懒人嘛——就得投机聪明一点,否则,还没到四十岁,更年期就会提早降临了。」

  欧文不置可否地扬扬眉,轻啜一口咖啡,没有说话。

  麦云淮审慎地看了他一眼,「你来台湾有何打算?我上星期日曾接到你父亲打来的电话,他要我——多照顾家。他说,如果你不想回去多伦多工作,你可选择到台湾分公司上班,他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等你点头。」

  欧文脸部的肌肉跳动了一下,他生硬的说.

  「我不会再受他的任何摆布了,即使是用心良苦的也是一样,我厌倦了这种和他纠缠不清的关系,我要做自己的主人,为自己而活、而呼吸!」

  「那——你来台湾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麦云淮深思的瞅著地,「据我所知,你已经来这里十天了,我想,你的目的并不是专程来找我这个老同学叙旧联谊的。」

  欧文迟疑地思索了一下,才艰涩的说这.

  [我到屏东、花莲旅行,参观了几个著名的山地部落,你也知道,我一直很有兴趣去深入探索最原始古朴而毫无矫饰的原住民文化。去屏东、花莲除了兴趣所至外,我也藉此舒散身心,谨慎地思考未来的人生走向。」他目光迷离而深沉地望著手中的马克杯,露出一丝迷惘无奈的苦笑,「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麽会突然决定来台湾,这是一个仓卒而冲动的决定,但,很奇怪,就是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引我到台湾来,或者,是我体内另一半的中国血统在作祟吧!」

  麦云淮感触万分地缓缓摇著头颅,「你还真是我所见过最矛盾难懂的稀有动物。你一方面憎恨著生你的中国母亲,憎恶你身上所流的东方血统,但,你又对中国文化有著极为深入的研讨和涉猎。不但能说一口流利顺畅的国语,连宋词唐诗、中国成语你都能朗朗上口,灵活运用。害我们这些正统的炎黄子孙见了你,还真不知道是该切腹自杀,还是面壁思过,才能活得稍微理直气壮一点?」

  欧文清澈深邃的绿眸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我并不是故意要挫你们的锐气,让你们自惭形秽的,只是,我从小就有专门的中国老师教我请国语,认识中国文化,所以,我这个中加混血的稀有动物才会如此“出类拔萃”啊!」

  「出类拔萃?」麦云淮斜睨了他一眼,「别的甭提,就凭你这张倾倒众生的开麦拉face,咱们这些来不及跟上帝抗议的失意男子,只好闪到一旁烧柱香跟注生娘娘抗议了。」

  「注生娘娘?」欧文不解的扬起浓眉。

  麦云淮这下可有点扬眉吐气了,「嘿,你这个出类拔萃、迷死人不偿命的中国通也有踢到铁板的一天?太好了,我还以为只要中国辞典里查得到的名词,你老兄都如数家珍、倒背如流呢?」他眉飞色舞的说。

  欧文被他那穷亢奋、穷嚷嚷的德行弄得有几分啼笑皆非。「你乐过瘾了吗?现在能为我解开谜底,告诉我何谓注生娘娘了吗?]

  [这注生娘娘就是送子娘娘,专管民间夫妻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大事。许多夫妻久婚不孕都得靠他大发慈悲,点头恩赐,才能一偿为人父母的心愿。所以,在民间庙宇中,它也是香火鼎盛的一位神明。」麦云淮抓着机会卖弄他封箱而不见天日已久的学问。

  欧文听了更为之纳闷费解了,「你又还没结婚,也没有升格做父亲的打算,你跟注生娘妞抗议什麽?」

  「这冤有头债有主,想我麦云准也是我父母烧香礼佛、广做布施,不知道跟注生娘娘磕了多少头才求到的麒麟儿,结果一碰上你这个前无古人、後无来者的“演导桑”,我就成了庸俗无奇的“欧其桑”,你说,我不向他抗议,向谁抗议?这根本是厚此薄彼嘛!」麦云淮义正辞严的瞎掰著。

  「“演导桑”?“欧其桑”?」欧文困惑的挑起眉毛。

  麦云淮这当头更是跩得二五八万了,[这是日本话,也是台湾话的惯用语,你这个学识渊博的中国通也有鸭子听雷——“乌沙沙”的一天?!」

  「“乌沙沙”又是什麽?」欧文明知麦云淮在戏弄他,但,他还是很有绅士风范地淡笑道。

  「“乌沙沙”嘛!]  麦云淮故弄玄虚地摸著下巴停顿了一会,「就是门外汉听不懂的意思。至於——“演导桑”和“欧其桑”就像电影“Rainman”里头的汤姆克鲁斯和达斯汀霍夫曼一样。一个是浑身放电的帅哥,另一个则是像帅哥的另一种动物——蟋蟀。」======织梦方舟制作======  请在七日后转载  

  欧文失笑了,他双眼亮晶晶的瞅著麦云淮,连挥摇头,「小麦,你还真掰得有够离谱,你别忘了,当年我们学校还有不少女同学很仰慕你,甚至有人称你是“东方的华伦比提”呢!」

  麦云淮半真半假的冒出一声轻哼,[华伦比提?我还滑铁卢、流鼻涕呢,碰上你这个巧夺天工、集东西方精髓於一身的超级大帅哥,别说是华伦比提,就是防波堤也一样溃决!你想想看,论我麦云淮的长相,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尤其是我的鼻子,在东方人里头算是相当挺拔好看的,可是一碰上你,就好像日本的小富士山碰上喜马拉雅山一样,塌得连我自己都不敢再照镜子。」

  「塌也有塌的好处,至少撞墙受伤的机率比较小。]欧文笑吟吟地幽他一默。

  麦云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服,「谢谢你喔!你还真懂得安慰人,早知道,当初在学校就应该离你这个长得祸国殃民的家伙远一点,免得走路看到墙壁都会自卑。」

  欧文一口饮尽剩馀的咖啡,「拜托,小麦,我们要抬杠打屁可以,能不能换个话题,不要老是在彼此的长相上打转、作文章!」

  麦云推懒散地又往地毯上一躺,呈现极不文雅的大字型。「好吧!咱们不谈这种立足点不平等又令人郁卒的话题,言归正传,谈谈你将来有什麽打算好了。]

  欧文目光闪动了一下,[我想出去找工作,找那种最基层、最能磨练自己身心,体会民间疾苦的工作,象搬运工人、货车司机、油漆工人、建筑工人,这种最辛苦、一般人最看不入眼的工作。]他闲散自若的说。

  麦云淮立刻弹跳起来,他瞠目结舌地瞪视著地,「欧文,你是头壳坏掉了,还是人生活得太无聊无趣。?你这个堂堂剑桥的法学博士,放着正经八百,可以展长才的工作不去做,反而大老远坐飞机来台湾暴殄天物,大材小用?!你是不是“吃饱想赢”啊!]

  欧文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什么是“吃饱想赢”?!」

  麦云准一窒,他为之气沮而懊恼的搔搔头,「见鬼!就是吃饱了撑著的意思。」

  「哦,我吃饱了通常都会去散散步,甚至游个泳,不会闲著没事做的。」欧文避重就轻地淡笑道。

  麦云淮双眼冒火了,「见鬼,你居然跟我打起太极拳了,你明知道我的意思,还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欧文嘴角闪过一丝轻微的颤动,但他却用潇洒迷人的微笑来掩饰,[太极拳?我知道太极拳是中国有名的武术之一,具有健身治病的疗效,有很多——]

  麦云淮犀利而飞快地打断了他,「够了,欧文,你不必跟我玩这种似是而非、闪烁其词的文字游戏,我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麽想的,居然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跑来台湾当工人?!你是不是心智不正常了?」

  「你对工人这两个字有阶级上的歧视吗?]欧文仍是一副不愠不火、镇定自若的神态。

  [我没有,我只是反对你不务正业,浪费上天赋予你的长才!」麦云淮憋著气咬牙解释。

  「你也是剑桥的法学硕士,可是,你却去玩照相机,整天跟胶卷搞在一块,你不也是不务正业得很愉快,很有成就感吗?」欧文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麦云淮微愣了一下,但,随即他又恢复了对应能力。[那不同,我玩相机、当摄影师是因为它是我的兴趣,更是我的专长,而你——」

  「而我当工人,也是为了真真实实地靠著我的双手去体验人生!」欧文快速的接口道,提出强而有力的辩证。「除非,你认为工人是非常卑微低贱的份工作,比不上你远个玩相机的艺术工作者,否则,我实在很难想像你有什么理由这麽激烈的反对我?」

  「我——]麦云淮一时哑口无言了。

  欧文则一脸诚挚地望著他,语重心长的说

  「小麦,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我好,但,人各有志,每个人对他的人生都有不同的企图心与梦想,有人渴望爬上巅峰,觊觎著全世界的权势和富贵荣华,扮演著气使颐措、呼风唤雨的角色。但,也有人只希望过著凡夫俗子简单平淡、知足当乐的生活,只要能拥有自己的空闲,一个无忧无虑、不受干扰操纵的小小天地,人生就无限满足了。我向来痛恶上层社会那种尔虞我祚、勾心斗角的游戏规则,我倒觉得用自己的劳力、血汗去赚钱谋生没什麽不好,愈简单平凡的生活才愈接近幸福快乐的天堂。]

  麦云淮微微一震,他细细地审视著欧文那张漂亮英挺的男性脸庞,[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欧文,一个返璞归真的生活?」

  欧文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问题是——你真的能完全割舍掉你和你父亲之间的亲府,做到不闻不问、如如不动、冷血无情的境界吗?]麦云准目光如炬的瞅着他说.

  一抹深刻的痛楚飞进眼底,欧文的心痉挛了一下,挣扎了好半晌,他才粗嘎的慢声说:

  「长大的鸟儿终要振翅高飞,去寻觅属於它自己的另一片天空,不管它和它的家人有著怎样爱恨交集的感情纠葛,总要有人狠得下心快刀斩乱麻,否则,大家都会窒息而死的。」

  麦云淮锐利的注视著他,[你知道吗?欧文,你真的是一本深奥复杂而难懂的书,一本矛盾而错综迷离的哲学书籍。你对爱的诠释令人震愕困惑,而你追求梦想的方式更是本末倒置,一点也不符合逻辑。」

  欧文双眉拉拢了,[这话怎麽说?」他语音暗哑的问道。

  「你不觉得你的生活哲学狗屁不通,充满了层层的迷思吗?」麦云淮语音咄咄的说[真正的返噗归真,并不是只在生活表面上做改变、下功夫,而是应该从心灵的改革与转化做起,真正放下一切,释怀从容的去面对所有的人,包括你所爱的、你所恨的人,而不是消极的逃避,闭上眼睛把问题锁在你心中的保险箱里尘封起来,然後,过著自欺欺人的日子!」

  欧文震动了一下,他摇摇头,嘴边绽出一丝迷离而萧瑟的苦笑。「两年不见,你的口才实在是精进得令人刮目相看,又敬又畏,你不去做律师,实在是台湾司法界的最大损失。」

  「是吗?」麦云淮不置可否地撇撇唇笑了,「像你这种长相一流、学识一流的天之骄子都不惜纡尊降贵,来敞人的国家劳动服务,小弟不才,也知道掂掂自己的分量,不敢跟你这个未来的工人皇帝相提并论。」

  欧文无奈地轻吁了一口气,「小麦,请你口卜留情,不要再挖苦我了,好吗?]他摊摊手,摆出一副甘拜下风的姿势。

  麦云淮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点点头,好整以暇的提出条件.「要我息鼓休兵放你一马也行,不过,你可得帮我个忙!明天把你的屁股借我一用。]

  欧文大惊失色,连忙从沙发床上跳了下来,[老天,小麦,你什麽时候也成为Gay?你不怕得AIDS吗?」

  麦云准龇牙咧嘴地瞪著他,[Gay你的头,A你的鬼啊!我的性功能、性心理都正常健康得很,绝没有颠鸾倒凤的癖好。]

  [那——你要借我的屁股干嘛?]

  「拍照啊!」

  欧文也瞪大他那一双如翡翠般璀璨迷人的绿眸了。「我又不是拍卖市场上等著出售的猪,你拍我屁股做什麽?我可不是那种喜欢秀自己boay的暴露狂啊!」

  「你要真是猪啊!我还懒得浪费底片来拍你呢!如果不是我接了Levis牛仔裤的平面拍摄广告,缺乏主秀的男女模特儿,我还不至於动脑筋动到你身上呢!]说著说着,麦云淮还半真半假地从头扫了他一眼,「谁教阁下除了脸蛋之外,还有个比“情人”的男主角梁家辉还无懈可击的美臀呢?这秀牛仔裤就需要你这种宽肩窄臀的酷哥才有看头。所以,你不帮我,谁帮我?」

  欧文紧抿著嘴不说话了,一副无动於衷、兴趣缺缺的神态。

  麦云淮只好拉下身段改弦易辙了。「你如果肯帮我这个小忙,我免费招待你吃住,直到你找到可以让你——呃——“筋疲力尽”的满意工作为止。」

  欧文只是懒洋洋地扬起一道浓眉望著地,保持观望的态度,然後,把视线移到了整个屋内唯一的一张沙发床上。

  麦云淮即刻很阿沙力的开出支票,忍痛捐出他的寝具。[你放心,你住在这里的期间,床给你睡,我打地铺,绝对让你宾至如归!充分享受到“反客为主”的快乐!」

  欧文眼底掠过一丝微妙而不易察觉的笑意。[如果你肯冉帮我一个忙,帮我以“欧克舫”的名字办张工作证,我就可以考虑出借我的——臀部一次。」

  麦云淮当然毫无异议的照军全收,只因为——像欧文这种几近完美的Model实在是打著灯笼也不容易找到的。

  「只不过——」欧文犹疑地眯起眼睛,[不知道你这家伙的摄影技巧是不是也跟你的口才一样精采可观?我可不希望自已大胆牺牲的处女秀毁在你的手上。」

  麦云淮急忙拍著胸脯打包票,[没问题,我拿我的成品给你看,免得你门缝里看人。」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相片,信心十足的递到欧文面前。

  「你看,这几张是我最近的作品,不错吧!我的摄影技巧不是盖的吧!」

  欧文逐一欣赏著,当他看到其中一张相片上的Model时,那张漂亮性格的脸庞掠过了一线惊异震愕的神采。

  他端详的时间已经长得引起麦云淮的注目和怀疑了。

  [怎么?你对这张相片有什么意见吗?」

  欧文掩饰著内心微妙的波动,含糊其词的说.「没什麽,我只是觉得这张相片的女孩子有点眼熟。」

  麦云淮诡谲的眨眨眼,别有深意地笑道.

  [I  see,漂亮的女样子通常都会让男人觉得眼熟,甚至会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欧文递给他无奈又无聊的一眼。

  可惜的是,麦云淮仍紧咬著这个令他乐在其中的话题不放。「你想不想知疸这个女孩子我是怎么认识的?」

  欧文索性扔下相片,倒回沙发床闭目假寐了,但,他仍封不住麦云淮那张促狭而饶舌刺耳的大嘴巴

  [提起这个叫做沙依岚的漂亮宝贝,我还真是又爱又怕,这个小妮子是我所见过最剽悍、最多刺又最有个性的一朵野玫瑰了,偏偏,又美得浑然天生,充满奔放自然的气息。我这个每天苦於捕捉灵感、捕捉猎物的摄影师,不过不小心在情不自禁的情况下,给她偷拍了一张相片,这个小妮子就凶巴巴的找我吵架,还卷起衣袖想跟我动手抢底片呢!任我好说歹说,她硬是要取回底片销毁,我只好摆出哀兵姿态,骗她说——我快被老板炒鱿鱼了,如果交不出满意的成绩,我就真的会成了怀才不遇的无业游民了,没想到——她还真的相信我这一套,不但同意我用那张相片,还主动提议要介绍更漂亮、更有气质的Model给我。如果不是我心虚又心有馀愧,不敢再和她联络,否则,像她这样率真大方、个性鲜明、心无曲直的女孩子,说什么麽我都不会错过,即使是粉身碎骨也得追上她!」

  麦云淮侃侃而谈了老半天,终於发现他在唱一出没有观众捧场的独角戏。

  搅得他口乾舌燥又得打地铺睡觉的不速之客——欧克舫早已沉入梦乡,跟周公打  「太极拳」去了。

  口           口          口

  兴丰食品集团办公大厦。

  沙依岚刚走进茶水间,还来不及拆开手中的荼包,她的死党兼同居人曾凯柔便急急忙忙的追了进来。

  「依岚,邵承恩来了。」

  沙依岚眨眨一对水灵灵的眼眸,诡谲而顽皮的掀起唇角,「罗主任呃?他有没有陪邵承恩一块来?]

  曾凯柔摇摇头,[没有,罗主任被你老爸宣召到八楼开会,而邵承恩这次八成是真的被你惹毛了,所以,还来不及找靠山就直接杀到五楼来找你算帐。」她好笑的皱邹鼻子,[只可惜,他这个气焰嚣张的大草包,还不知道你沙大小姐的真正身分,要不然,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招惹你!」

  [这就是暗藏底牌的好处,唯有如此,我才能毫无顾忌的在公司里杀猪拔毛,惩奸除恶。」沙依岚放了两颗方糖在杯子里轻轻用小汤匙搅拌著,[当初,若不是我爷爷好说歹说,要我混进自家公司中由小妹做起,充当他的“小耳朵”,打死我,我也不肯窝在人事室里做那些穷极无聊的文书工作。」

  [这就是你爷爷的高明之处,他知道你大小姐最大的乐趣就是喜欢“整人”,所以,秘密赐了你一柄尚方宝剑,让你可以尽兴待在人事室里发挥长才,玩点名批斗的游戏!」

  沙依岚轻啜了一口热气四溢的立普顿红茶,[听起来我好像是武则天或慈僖太后的化身,小心点,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好伺候的,不然下回被打进冷宫的人就是你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宫女了。」

  「是,老佛爷,小曾子不敢,敢问您老准备怎麽处理——那个獐头鼠目又趾高气昂的业务部主任邵承恩?」曾凯柔装模作样的微微欠身,必恭必敬地请示著。

  沙依岚秀眉一扬,[这还用问?当然是煎、炒、煮、炸、蒸五刑伺候,外加分筋挫骨,气血逆流!」她狡黠的眨眨眼,「如果他幸运的能逃过暴毙身亡的噩运,站在人道的立场上,我会让他提早退休,回家啃老米,颐善天年的!」

  曾凯柔煞有其事地拍拍她的肩头,「祝你马到成功,别忘了,手下留情,别让邵承恩死得太难看,免得你老哥暴跳加雷,翻脸不认妹妹!」

  沙依岚给她一个  So  What的微笑。

  然後,她神闲气定地端著茶杯,袅袅婷婷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而面色铁青的邵承恩正绷著僵硬的身躯镇坐在人事室的沙发上,目光阴沉地瞪视著她,一脸兴师问罪的神情。

  尾随而至的曾凯柔则按照惯例地随手带上了大门,兴味盎然地坐回了她的位置,佯装无奈地继续拆阅那一大叠蜂拥而至的应徵信函,耳朵却悄悄向机伶的竖了起来。

  沙依岚镇走自若的喝了一口荼,然後,笑容可掬地对邵承恩打著招呼

  [邵主仟,听说你找我?不知道我这个小小的行政助理哪里冒犯了你?值得你亲自出马措教?]

  邵承恩笔直的瞪视著她,「沙小姐,听说你是文化大学会计系毕业的,我相信你的数学能力应该不会太差,所以,我不能理解,你为廾麽会把我这个月的薪水算得这麽离谱?整整少了三万六千多元的加班费和出差补助津贴?」

  [有吗?」沙依岚故作讶然的睁大了眼睛,[我记得我每一份薪水都核算过两次,尤其是你们业务部的,我更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生怕少算了你们一文钱。虽然,我不敢吹嘘自己的数学能力,但,我想,我不至於算错了你的薪水。]

  邵承恩的脸拉得又臭又长,「你知不知道我这个月出了两次差,一次到高雄,一次到台中。而且,连续四个周末都在加班,陪客户应酬交际,我填了六张申请单,你都没把它们算进去,你只发底薪给我,这是项非常严重而下公平的错误!我希望你能及时弥补更正,不要让我状告到主任那里去,免得让你难看得下不了台!]他沉声提出警告。

  沙依岚从容不迫的从档案柜中拿出份卷宗,徐徐翻阅著,从中取出了六张白色单子,

  [你指的是这六张申请单吗?]她随意的扬一扬。

  [没错。」邵承恩生硬的点点头,「你现在如果能及时更正你的错误,提出道歉,我会考虑原谅你的。」

  沙依岚闻言不禁撇撇唇笑了,笑得既灿烂又娇俏迷人,「谢谢你的宽宏大量,但,我并不准备向你道歉,因为,我并不认为我犯了任何错误。」

  「你说这话是什麽意思?」邵承恩怒光迸射地寒声问道。

  「意思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已经拿得够多了,我没扣你迟到和早退的钱就已经是法外施恩了,你别太贪心,还想揩公司的油水中饱私囊。」沙依岚笑意盎然的应对著。

  「我揩公司的油水?」邵承恩怒不可遏地扯著嗓门吼著,「沙依岚,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

  「好,我们就来说清楚。」沙依岚不卑不亢的昂起下巴,一副谁怕谁的神情。[邵主任,你这六份加班和出差费用的申请单,我之所以没有申报给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过分滥用公司给予你的权利和福祉,你这笔费用,美其名是陪客户吃饭应酬的公关费用,其实,所有的好处都给你一个人占光了,用公司的钱住四星级饭店,上卡拉OK,洗三温暖,还带小姐去听歌跳舞,喝XO,你以为你假借出差的名义,在外面花天酒地、狂欢作乐的行径是可以瞒天过海,唬住所有人的耳目?!」

  邵承恩的脸色更加阴郁难看了,[你少在那里含血喷人,造谣生事,我邵承恩进兴丰已经整整七年了,这七年来,我在业务部拚死拚活,为公司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好不容易才升到主任的位置,我的成绩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你这个小小的行政助理不懂得做生意的窍门和行规,就不要随便妄加揣测,信口胡诌,这些公关费用都是一种必须的投资,你不要在那里大惊小怪,吹毛求疵。]

  [是吗?」沙依岚似笑非笑的瞅著地,「以投资报酬率而言,你会坐上业务部主任的位置,我真的是非常诧异和佩服,只能说,你逢迎拍马的功夫的确是高人一等!」

  邵承恩这下更是气得怒发冲冠,「沙依岚,你不要太张狂放肆,否则,我会让你吃不完兜著走!」

  沙依岚好整以暇的笑了笑,[邵主任,你除了阿谀上司、恐吓部属、骚扰女同事外,你还有别的可以拿出来丢人现眼的长才吗?」

  邵承恩额上青筋爆起了,他恶狠狠地瞪著沙依岚,咬牙切齿的说:

  [沙依岚,你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你等著,看我怎麽修理你,你最好开始准备找下份工作,因为从今天起,兴丰集团已经没有你可以容身的空间了。」

  [是吗?]沙依岚不以为忤的耸耸肩,[邵主任,我会拭目以待的,希望你不是一只只会叫嚣而色厉内荏的纸老虎!」

  邵承恩气得浑身发抖,他面罩寒霜地站起身,正准备拉开门扉拂袖而去时,沙依岚又笑咪咪的叫住了他,「邵主任,这里有一张你的交通违规缴纳通知单,麻烦你亲自到邮局付款,至於——这封由全公司女性同仁一块联名签署的指控信函,也麻烦你这个当事人过目验收一下,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说明之处?因为性骚扰这个名词是非常含糊笼统的,除非——由你这个成绩斐然的男主角现身说法,否则,是很容易让人想人非非,扭曲了你的“英雄本色”!」

  邵承恩火冒三丈的一把抢过信函和缴费通知单,然後,象一座冒著滚滚黑烟的弹药库,用力甩上了人事室的大门。

  听得不亦乐乎而津津有味的曾凯柔,立即回首朝笑意嫣然的沙依岚顽皮地打趣道

  「老佛爷,恭喜你又拔了邵草包的一身猪毛,这下,他就算不气得口吐白沫,也会大大收敛一下他那乖张又好色的行径,还我们所有女同事该有的安宁和平静。」

  「我手上握有这封所有少同事联名签署的指控信函,他敢不收敛安分一点,我就把这封信影印十张,一层楼贴一张,看他这只混水摸鱼又性好渔色的大猪公还要不要在兴丰混下去?」

  「是,老佛爷,你真是英明,小曾子我佩服至极,中午作东请你吃饭,你可得赏光,务必赏我个面子。」曾凯柔装腔作势地调笑道。

  沙依岚立刻欣然同意,她双眼亮晶晶地板著手指头数著,「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吃红油抄手、鸡丝面、酸辣汤、蒸蛋、豆花、蚵仔煎,还有一份牛肉汉堡、巧克力奶昔,外加一盘臭豆腐、甜不辣。」

  而曾凯柔听到一半,赶忙藉著尿遁夺门而出了,於是,出钱让沙依岚饱餐一顿的机会就落到适时出现的屈牧恒身上了。

  *            *           *

  坐在中兴百货的地下楼美食广场的一隅,屈牧恒聚精会神又趣意盎然地望著沙依岚大刺刺地席卷著桌上的佳肴。

  她的吃相实在谈不上斯文秀雅,但,她那率性自然的措举就和她的人一样,给予他一种不假掩饰而清新潇洒的美感。

  扫光了一盘蚵仔煎,沙依岚吸了一口木瓜牛奶,终於正视到屈牧恒的存在了。

  [你怎麽吃那麽少?一盘炒米粉就够你储存热量熬到晚上了吗?]

  「我中午向来吃得不多,而且,我对於吃一向不太注重。」屈牧恒淡笑道,并轻啜了一口柠檬汁。

  「那你可是天底下最不懂得享福的人了,不像我跟我爷爷,还有我那个向来不懂得友爱为何物的老哥,只要有好吃的,我们定是争先恐後,卯足全劲的连啃带抓,就怕慢了一步,亏待了自己的五脏庙。」沙依岚又开始埋首享受她最爱吃的南洋食品「摩摩喳喳」。

  「我知道,只要有你们三个人同桌吃饭,其他人就只有乾瞪眼,望桌兴叹的份。」

  沙依岚不胜得意的笑著说

  「所以,聪明的人就别跟我们三个人一块吃饭,否则,手脚不灵活饿死了,也只能怪自已反应迟钝,这就是我老爸很少在家里跟我们一同用餐的最大原因,他太温吞斯文了,绝不是我们的对手,这点,他倒是跟你不谋而合。]

  屈牧恒轻轻牵动嘴角笑了,[老实说,你们家是我所见过最有趣的组合,你爷爷更是其中的精华所在,他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他却精神奕奕,永远充满了活力和朝气,像个慧黠而精灵古怪的老顽童,你爸爸相形之下,反而显得比较稳重深沉,你就不用说了,你是个十足的鬼灵精,而你大哥则融合了你爷爷和你爸爸的特质,有深沉莫讳的一面,也有活泼明朗的一面。」

  沙依岚震慑的抬起头,定定地注视著地,「不愧是教书的,分析事情果然头头是道,一针见血。」

  「那跟我的职业无关,反而跟我的感情有著密不可分的因果关系。」屈牧恒含蓄的笑道,温柔清亮的眸光静静地停泊在沙依岚白皙灵秀的脸庞上。

  沙依岚的心弦抽动了一下,她垂下眼睑,舀了一小块芋头塞进嘴里,颇有技巧地笑著接口,「是啊,你跟我老哥是臭气相投的八拜知交,从大学一路混上研究所,到今天一个承接家业,一个在母校任教为止,你们的友谊真是山高水长得教人叹为观止,也难怪,我们家每个人的习性你都了如指掌。」

  对於她的迂回闪避,屈牧何露出了温和而会心的笑,对於感情,他一向主张循序渐进,顺其自然。

  强摘的果实不会甜。对於沙依岚这个容貌漂亮出色,却总是把自已打扮得象个小男生的清秀佳人,他决定拿出最大的耐性,慢慢等著丘比特的弓箭射上她的心扉,让她正视到他对她的真心挚爱和一往情深。

  所以,他聪明地转移另一个新的话题,让气氛又恢复到了原有的轻松和自然。

  而沙依岚也在如释重负的侃侃而谈中,扫光了桌面上所有的食物。

  #            #          #

  沙依岚一回到人事室,就发现她的办公桌上多了一张便条纸,上面有著沙学谦龙飞凤舞的字迹:

  小番婆:

  女巡按的角色,你显然扮演得入木三分、如鱼得水。谢谢你不遗馀力的关爱,把我的业务部搅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总经理对於你的[丰功伟业」亦深感震惊,为了不让兴丰的业务部有唱空城计之虞,他考虑亲自炒一盘鱿鱼给你尝尝,让你品尝一下什麽叫做[大义灭亲」。

  忠言逆耳,望你好自为之!

  沙学谦

  沙依岚二话不说便迳自揉碎了那张便条纸,一派潇然地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忙著整理、过滤应徵信的曾凯柔见状,不禁笑吟吟摇著头颅,[依岚,我看你还是见好就收吧,否则,惹毛了你老爸和你老哥,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I  don't  care,他有总经理当挡箭牌,我有董事长做靠山,他喜欢斗,我就奉陪到底,看看最后被大义灭亲的人是谁?」沙依岚一脸执拗的说。

  「真没见过像你们这麽爱斗法的兄妹,偏偏,你们的感情又好得没话说。」

  「你怎麽知道我和我老哥感情很好?」沙依岚讶然地眨眨眼。

  [感情不好?他会在你抽屉里放了一盒你最爱吃的瑞士巧克力吗?]曾凯柔慢条斯理的笑道。

  沙依岚立刻拉开中间的抽屉,啼笑皆非地拿出那一盒令她垂涎三尺、蠢蠢欲动的瑞士巧克力。[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喜欢玩这种前倨後恭的把戏,我敢跟你打赌,这盒巧克力绝不是他掏腰包亲自买的,一定是他哪个红粉知己送的,然后,他再转手拿来借花献佛,为自已留点退路。」她批评归批评,但那盒甜香诱人的巧克力她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发挥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的精神,大大方方地宴请著人事行政部的所有同仁。

  曾凯柔不爱吃甜的东西,所以,她只象徵性的咀嚼了一小块。[这就是人长得帅的最大好处,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享尽天下的艳福!」

  沙依岚不以为然地斜睨著她,「帅?我怎麽从来不觉得我老哥那个痞于长得帅?」

  「那是因为他是你老哥,就算他全身放电,也电不死你这个感觉迟钝又麻木不仁的绝缘体!」

  「曾凯柔,你说谁感觉迟钝又麻木不仁?」沙依岚杏眼圆睁的质问她。

  [你要不是麻木不仁、反应迟钝,怎么会对屈牧恒这样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视若无睹又无动於衷呢?」曾凯柔温雅又不失尖锐的提出辩证,「何况,人家对你是那样的温柔体贴又一往情深。」

  「你又知道什么了?少自作聪明,没人要你巧扮媒人婆!」沙依岚红着脸轻斥著。  

  曾凯柔缓缓摇著头,[小姐,别太拿乔,免得屈公子等不到你艮心发现,就被某个识货又懂得惜宝的女人给捷足先登了,到时候,任凭你呀,呼天抢地,后悔都来不及!」

  [後悔?」沙依岚佯装天真的眨眨眼,[老实说,这两字怎麽写我到现在还弄不太清楚呢?你要是很急想嫁人,请直说无妨,我会发挥孔融让梨的精神,帮你这个老同学拉线做媒,撮合你跟那位风度翩翩的屈公子,如果——你还不满意,我甚至可以把我那个全身放电的老哥送给你带回家当纪念品,免得你有遗珠之憾!」

  曾凯柔双颊飞红了,[呸!你以为我是什麽?」

  沙依岚淘气地抿抿嘴角,「帅哥收藏家啊!」

  曾凯柔哭笑不得的白了她一眼,继续拆阅著另一封应微信函,才随意扫量了一眼,她就发出一声惊呼,趣意横生又不敢置信地对沙依岚穷嚷嚷:

  「依岚,你快来看,真正旷世绝俗的超级大帅哥在信里,天啊!他甚至比梅尔吉卜逊、李察吉尔还要漂亮性感!」

  沙依岚不甚感兴趣的趋前瞄了一眼,随即愣住了,然後,她飞快的抢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紧盯著贴在履历表上的那张彩色相片。

  曾凯柔戏谑的扬扬眉,[怎麽?你也被他电到了?」

  对於她的调侃,沙依岚置若罔闻,她只是一瞬也不瞬地鳅著那张相片出神发呆然後,详详细细地阅读著上面所填写的各项资料。

  姓名:欧克舫

  联络地址.流浪之家

  出生日期:问我妈

  永久联络地址:夭堂或地狱,谁知道。

  籍贯:联合国

  电话三四一二五六七(没事少打,免得挨骂)

  身高:仰之弥高

  体重:侬纤合度

  发色:看图说明

  学历该念的都念完了。

  应徽项目:运货司机

  兴趣:吃喝玩乐、游戏人间。

  语言能力:比鹦鹉强一点。

  经历:扮过小丑和傀儡。

  希望待遇:不贪心,但多多益善。

  除了这张几近嬉戏又荒诞可笑的履历表外,这位欧克舫先生还礼多人不怪的多附了份洋洋洒洒的英文自传。

  曾凯柔从沙依岚手中接过那张履历表,也详细看了一遍,然後,她啧啧称奇地连声怪叫着,[My  God!这家伙搞什么鬼,哪有人这样写履历表的?日子过得太无聊,也不必浪费邮票搞这种飞机,来捉弄别人啊!」

  [你不觉得他挺有创意,又挺有幽默感的吗?」沙依岚笑语如珠的反问道,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眸里闪烁著一抹神秘而奇异的光彩。

  [创意?有哪个脑筋秀斗的老板会欣赏他这种漫不经心的幽默感?」

  [我会,而且我会马上打电话通知他来面试。」沙依岚浅笑盈盈的说,双眼珠子眨呀眨的,像个暗藏玄机又顽皮十足的天使。

  曾凯柔微愣了一下,然後她慢慢眯起眼睛,一脸警觉地望著沙依岚那张慧黠精怪又让她汁毛直竖的笑脸,[沙依岚,你又在打什麽鬼士意?」

  沙依岚一派纯真的耸耸肩,[没什麽,我只不过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而已。」

  [对不起,我可没兴趣做你沙大小姐恶作剧的同夥人,你要陷害或整肃那个倒楣鬼,请你自导自演,我恕不奉陪。]曾凯柔拒绝得又快又直接。

  沙依岚料睨著她,巧笑情兮的说

  「那——你也没有兴趣知道我跟这位欧克舫先生有什麽过节和梁子罗?!」

  [你们素昧平生会有什麽梁子?除非——]曾凯柔倏地张大了眼睛,她期期艾文的喳呼道:[难道,难道——这位欧先生是你在加拿人遇上的那位曾经捉弄过你的仁兄?」

  沙依岚笑容可掬的点点头,「宾果,小曾子,你还不太笨嘛!」

  曾凯柔脸上的表情是怪异、滑稽而可笑的,「老天,依岚,你该不会是想假借公事来整肃修理那位鬼使神差又误打误撞的欧先生吧!」

  沙依岚不置可否的抿嘴一笑,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盈满了顽皮而狡狯的光彩,[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一睹这位仰之弥高、农纤合度又比梅尔吉勃逊、李察吉尔还要漂亮性感的大帅哥的庐山真面目?」

  曾凯柔的心怦然一动,她推推鼻梁上的粗框眼镜,[好吧!谁教我对这种黑发绿眸的“尤物”毫无免疫能力,如果不幸被罗主任逮著,扫地出门,我也只好认栽了。」

  「放心,我只要你打个电话,把把风,不会害你砸掉饭碗的。」沙依岚嫣然笑道。

  [别太有把握啊!小心你的尚方宝剑被你爷爷收回去。」

  [安啦!我会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的。」

  「神不知鬼不觉?]曾凯柔好笑的指指自己,「那,我算是什麽?」

  [鬼神之外的小喽罗了。」沙依岚嘲谑的说。

  曾凯柔立刻双手合十,戒慎恐惧的叹道:

  「阿弥陀佛,希望我不会被你害得尸骨无存,亡命大捱。」她瞧瞧沙依岚那副古灵精怪又斗志高昂的神采,心里更是直犯嘀咕,除了感叹自已交友不慎与色胆包天之外,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向上苍抱怨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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