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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君索情 第四章

  这些日子,仇煞雇了顶轿子护送柳弱水入王府。一行人原该在午时抵达,却因半途一场瓢泼大雨将他们困在城郊的寺庙里。

  「柳姑娘。」已经是用午膳的时间,仇煞端了素粥到柳弱水暂栖的厢房。

  柳弱水开门,见了他的面,娇颜自然浮出一朵春花。「仇将军。」

  仇煞话不多,看来闷静,可几日相处,柳弱水才感到他的沉稳可靠。在他身边,她反而觉得安心。

  「请用。」仇煞将素粥放在桌上。

  「将军吃过了吗?」柳弱水漾开玉颊上两窝甜柔的娇笑。

  「不碍事,姑娘先用。」

  柳弱水轻摇螓首。「将军先搁着吧,我还吃不下。」越近王府,她的心头越是忐忑,连着几日胃口都不甚好。

  不晓得如何劝她进食,仇煞默然片刻,点了个头。「好。」

  他退了几步,定杵在门旁,打算就这幺立着,直到柳弱水喝粥为止。

  柳弱水逸拈轻笑,坐了下来。「我看我还是吃吧,否则将军必然不肯歇息,也不愿用饭。」

  仇煞极轻地扬了下嘴角。「谢谢。」感谢的是她对他的体谅和知解。

  「该说谢谢的是我,这几日偏劳将军许多。」柳弱水睇盼着仇煞。

  「不会。」似是不安,仇煞避开美目的凝睐。

  他避闪的动作,让柳弱水觉得好象做了不妥的举止。几天下来,她隐隐察觉仇煞待她虽好,可总好象有意避开与她亲近,个中的原因,她无从知道,只能偏低头,静默地舀了几口粥啜喝。

  「雨若停了,不出一个半时辰就可到王府了。」仇煞难得主动开口,说得却是行程上的事情。

  柳弱水悄然放下汤匙。「我若在王府住上一段日子,王爷还肯让我回阿莲山上吗?」旁人欣羡王府的富贵,她却是担忧王爷的横霸。并非不曾恋他,可思量及他的反复与蛮强,她……她会怕啊!

  「王爷是想接姑娘到王府照顾,以报答救命之恩,姑娘不用担心往后的日子。」知道她的不安,仇煞少见的「多话」。

  柳弱水幽浮一抹苦笑。「我曾听老人家说,在极冷的地方,有种动物叫貂,若见着路上冻昏的人,便会盖在他身上试图救醒他。想想,便觉得自己好似一只貂,救醒了个人。那人一欢喜,便要将我养在笼里,说是往后吃喝都用不着我烦心,可我却离不开那牢笼,回不到我原来的地方。」茅屋破厝,那是她的窝,她住来安心自在;那雕梁画栋,不过是索罗烈焰禁锢她的囹圄,她怕是待不下的。

  她的话里,有沉沉的叹息,问得仇煞无言。

  半晌,柳弱水回神,挤了丝笑。「对不住,是我失言。在将军面前,说了不当的话。」

  仇煞认真地看着柳弱水。「请姑娘相信,王爷愿意不计一切,让姑娘开心。」

  柳弱水恍恍笑起。「我知道。」正因为她明了这点,所以她对他眷恋不舍,可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惶惴不安哪。

  因为他对她的「好」,是不容她说不要的。

  不再作声了,柳弱水埋首,拿起汤匙,在碗里头晃了两下。真的是吃不下了,她轻喟一声,放下汤匙。「将军,我想独自去大殿参拜礼佛,您不介意吧?」她想要片刻的宁静,沉淀她纷乱的心绪。

  「我陪姑娘到大殿门口。」他的职责是寸步不离地护守柳弱水。

  知道他拿捏着,不干扰她与保护她之间微妙的分寸,她也不坚持要独处,两颊轻泛涟漪,她温言细语。「那就麻烦将军带路。」

  「姑娘请。」仇煞举步,带走一把伞,领着柳弱水穿越曲折的廊庑。

  「烦请将军稍等。」走到半路,柳弱水轻声唤住仇煞。

  「怎幺了?」仇煞回头。

  柳弱水娟笑。「我瞧这寺庙幽静古朴,舍不得快步离开。」水眸瞅转,凝盼着氤氲水气朦胧了庄严古剎,雨水沿着屋瓦滴落,形成一疋晶透的雨帘,阻隔的是尘世的喧扰烦忧。

  她出神睇望,唇畔款浮出一朵清莲。「好美呢!」她的心思向来单纯,就是观花听雨,也能怡然自得。

  仇煞的目光,霎时叫她脱俗恬净的笑容牵引。

  柳弱水回眸,与他视线交触,玉颊自然嫣飞彤红,她甜甜一笑。「对不住,叫你跟我站在这里看雨,你一定觉得很无趣。」

  「不会。」事实上他的心绪是难得的平和宁静。

  恍然明白了,为何索罗烈焰强悍地求索她的情感。因为她的温雅,是倦累已极的人渴盼的归宿。

  仇煞特意将视线移开。「跟我来。」

  折了个方向,仇煞带着她往后殿走去。柳弱水跟上他的步伐,只觉得隐隐约约地有一股淡香泅入她的心扉,步出走廊,豁然在眼前舒展的是一池芙蓉。

  水塘中,嫣红幽紫出水含露,玉立娉婷却又娇怜楚楚。

  未曾见过雨中的荷宴,她微怔,旋尔灿笑,提裙跨步,汲探那满池盛放的馥郁。

  见她笑了,仇煞的嘴角不自觉地勾扬。

  带她来赏莲,是他忽涌的私心,因她丰姿如荷,虽非绝艳,可一池的软甜,不注意,仍要叫人失足,溺沉在她的馨甜与倔挺中。

  为她撑起伞,陪她步到池边,他却退在她的身后,谨记得与她保持距离,因为她是索罗烈焰喜爱的人,所以他绝不能失足。

  柳弱水转身,睐盼着他,嘴角噙含春花。「谢谢。」他不说出口的体贴,让她更是盈怀动容。

  「不会。」他一贯少言,避开正视着她。

  秋波敛闪,也不与他瞅对,却瞥见他湿透的半边。「将军那半边的衣裳都湿了,要不要靠过来?」她温言探问。

  「不用。」这是他存心的疏远。

  两人同在一张伞下,她不能睁睁瞧他,为了躲避她,而淋湿身子。

  柳弱水抿了下朱唇,身子向伞缘缩退。

  见她快淋了雨,仇煞不多思,伸手便是拉住她。「柳姑娘--」却在碰触到她衣裳时,仓促地撤了。

  他突然与她贴近,叫她心跳莫名失了一拍,玉腮浅染霞红。「将军。」觑了他一眼,她也赶紧别转黑瞳。「这把伞,就这方大小,您不好靠过来,我只好避过去,否则叫您染了风寒,我心中过意不去。」她的心头咚咚地跳着,脱出口

  的,虽然是善意的邀请,可是以她这样的性格,已经算是活般大胆的话语了。

  两人凝滞了半晌都没说话,不过仇煞终是跨了步,与她贴近些。

  他身上干净舒服的味道,轻暖地拢聚。

  柳弱水含羞抬首,迎上仇煞微透窘赧的俊容,玉颜浮漾浅笑。

  跟他在一起,虽然偶失方寸,可不像和索罗烈焰一道时的心慌意乱、情迷魂荡,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暖踏适意。

  拉近的距离,才让她发现他衣缘上迸落的线头。「你这里的线绽开了。」柳弱水贴了过去,轻扯他肩头,低审布块接缝的地方。

  「柳--」他有些不自在,想获移她的手。

  「怎幺了?」她抬头,轻转一弯娇笑,丽雅更绝芙蓉。

  睁看她半晌,他忽地不语,悄缩了手。「没事。」

  「喔。」她又埋首,忖度着从何为他缝补。

  仇煞低看着她,静默地贪享她的温柔。恋嗅着荷花的娇甜中,薄腾的那股属于她的幽淡清香。伞下的小天地,浸润在奇异的香柔中。

  一句冷硬的话语却在这时阅了进来。「雨中赏花,你们俩倒是好兴致。」那话犹如湖面掷石一般,惊开一池平静。

  仇煞迅速回身。「王爷!」

  「王爷?!」柳弱水旋侧身子,愣瞧着索罗烈焰。

  索罗烈焰披着一袭斗篷,雨水湿了那张铁硬的面容。

  柳弱水吶吶吐道:「王爷……怎幺来了……」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她……她还没准备好要怎幺面对他哪!

  「怎幺来了?」索罗烈焰哼了一声,说不出的讥嘲。

  现下这样子,他能说他是因为想她而来的吗?因为一股子涌冒的思念,他等不及雨停,冒雨狂奔,寻他们可能落脚的地方,一似着魔。

  叫他迫不及待的,是她顾盼回眸的盈盈款笑,他想念着,梦里也不曾放过。

  越到要看到她的时候,他越是按捺不下。

  思念溃崩,撞见的却是她偎靠着旁人,不……仇煞不是旁人,他待仇煞是兄弟。

  他过往的种种,仇煞都看在眼底的,他不相信仇煞会……抑下胸臆的苦涩,索罗烈焰昂然傲挺。「这镇南国每寸土都是我的,我怎幺不能来?我若不来怎幺知道你好不好?」

  「王爷。」看索罗烈焰这样,仇煞确定他是「误会」了。「柳姑娘见我衣裳磨了,好心要为我缝补。」不管解释是否有效,他都不能默然。

  「那很好啊。」索罗烈焰佯做无事地朝两人走去。「看来你们处得挺愉快的。」绷弓的背脊蕴蓄的是待发的怒意,炯亮的目光盯量着柳弱水。

  明明清楚仇煞是不会说谎的人,可是他压不下来胸口窜烧的无名火,柳弱水清秀的脸庞,印浮出来的是他前妻楚绫嫣的面孔。

  终是挣不出来的啊!

  上天对他的嘲弄未止,他又沦入数年前的泥淖中。当滚炙着猜忌、疑心、不安、愤怒时,他才明了不知觉中,心坎已经烙了一个影。

  他在生气,柳弱水看得出来,却不明白他为何发火。

  不想触怒他,她选择噤声不语,身子却不自觉朝仇煞挪了一步。

  索罗烈焰眼眸的火光立时迸射而出。「怎幺不说话了?」他扣住她的下颏。

  「难道是和仇煞在一起久了,也和他一样不爱说话了?」

  柳弱水秀眉微拢。「这与仇将军无关吧?」不知道索罗烈焰为何莫名扯了仇煞出来。「王爷识得民女时,民女便不是多言之人。」

  她一番善意的解释,却引得他怒火更炽。「你在替他说话。」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

  柳弱水被他捏得痛了,眉头错结。「王爷曲解了。」她不明白,他究竟是怎幺了,突然来了这幺一趟,无名放火,漫天刮风,比先前见他时更是反复古怪。

  看柳弱水揪疼,仇煞轻握住索罗烈焰的手腕。「王爷请冷静。」

  索罗烈焰视线横扫过仇煞,再转到柳弱水脸上,柳弱水眼眸因为吃疼,而含蓄了水光,他倏地松手。「仇煞,立刻护送柳姑娘回府。」

  撂下一句话,索罗烈焰刷地转身。

  「立即回府?!」柳弱水眉头拧折,赶紧开口叫住了他。「王爷。」

  索罗烈焰回头。「什幺事?」他心头懊恼对她的粗暴,语气比方才温和。

  「现下风雨未歇,不好劳烦仇将军和轿夫护送吧?」柳弱水在心中祈祷索罗烈焰怒火已消,能听得进她的话语。

  谁晓得听他这幺一说,索罗烈焰两道浓眉却是张怒斜飞。

  他无法不想,她会这幺说,是因为不想这幺快进王府,还是因为心疼仇煞淋雨护送。

  柳弱水见他似乎又恼了,不自觉抵咬着下唇。

  索罗烈焰看了她一眼。「我说现在就是现在。」语气之中丝毫没有转圜余地。

  柳弱水逸了声叹息。「几日不见,王爷依旧容不得旁人商量吗?」他的决定,她早当猜想得到的,不该……不该还残着奢想的。

  他反问:「为什幺你就不肯听我的安排?」他莫名地冒了个念头,若是仇煞为她作主,她是否就会接受了。

  柳弱水泛了丝苦笑,默不作声。

  她挣的不过是一个理字,希望他待人接物合情合理,难道共处的这些日子以来,他连这一点都还不懂她吗?

  见她不语,索罗烈焰再度背转身子。「仇煞,为她备轿。」

  「王爷。」柳弱水在他身后唤着。「若是民女坐在轿中,而旁人为我淋雨,这轿子我实在安不下心坐下。」她的语气从来都是温柔的,可心志绝不屈从。

  「随便你。」索罗烈焰当她是心疼仇煞淋雨,并没有回头,只丢了一句话。

  「不过要是一个半时辰后,你没回到王府,我就把那群轿夫全砍了。」满腹的怒意,他发泄在无辜的轿夫身上。

  柳弱水脸色一白,愣愣地瞧着他离开。

  这是她第二次错愕地看着他离去,不过这回和上次不同,现下她连泪都流不出来。因为对他处事的蛮横无理,她彻底灰心了。

  ☆☆☆

  「咳!咳!」柳弱水咳了几声,从悠恍的睡梦中醒来。

  「这里是……」半撑着晕重的头,她巡了下四周的环境,眼眸忽地一亮。

  「这不是我……咳咳……我房间吗?」

  她躺着的地方,是她住了十几年的旧家。

  「不是。」她蓦地摇头,忆起已被迫离开阿莲山了。她的家,没了。

  循着记忆,她想起索罗烈焰离开之后的情形。那时,她执意不上轿,要和轿夫一并走。仇煞也不硬逼她,撑起伞,陪她走那一段。一路上两人无语,只有不安的轿夫抬着空轿,频频地朝着她望着。她拚命赶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两腿酸麻,手足无力。仇煞在这时停下,看着她说了句:「你不想坐轿,也不愿害了轿夫。那幺就由我背你,这样快些。」

  想到这儿,柳弱水脸上晕开一层嫣红。

  她记得,最后她还是顺了他的好意,由他背着。不过,她后来好象在他厚实的背上昏睡过去……「姑娘,您终于醒了。」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姑娘进了房间,冲着柳弱水一笑,喊回她飘荡的神思。小姑娘喜孜孜地端了个碗过来。「太好了,快点喝了这药吧。」

  「请问你是……咳!咳!」柳弱水开口,又咳了两声。

  「柳姑娘您快别说话。」小姑娘一手顺着她的背,一边介绍自己。「我叫小灵儿,来照顾你的。来,姑娘,趁热喝了这药吧。」

  这小灵儿不是别人,正是凤灵儿,她对柳弱水充满好奇,便擅自把索罗烈焰找来照顾柳弱水的丫环给赶走了,自己扮成婢女的样子,混在柳弱水身边。

  「谢谢。」柳弱水接过她手里的碗,舀了两口啜喝。「小灵儿姑娘,请问我是怎幺到这儿来的?」「叫我小灵儿就好了,甭加姑娘两个字了。」打量着柳弱水,凤灵儿绽开笑容。柳弱水和索罗烈焰前妻楚绫嫣都是娟美的女子,不过楚绫嫣是大家闺秀,而柳弱水则是小家碧玉,虽没楚绫嫣出色,倒比她多了份可亲。

  凤灵儿滔滔不绝地说着。「之前就听说姑娘是我见犹怜,今日见了,果然是这样。」别说是男子,就是她见了也要升起保护的念头。「老天爷真不公平,我这人看起来是摔不破、打不烂,姑娘却像是一掐就要碎了……」

  「对不起。」她的话像串连珠炮,轰得柳弱水脑际直响,她只好轻声地岔开她的话。「请问一下,仇将军呢?」

  「仇将军啊?!」没想到她先问的,不是索罗烈焰而是仇煞,凤灵儿眉心微蹙了下。「他把姑娘抱回来时,姑娘受了点风寒。他和王爷说,那是他照顾不周,要自行处分。」

  「王爷可有罚他?」柳弱水的心整个悬提上来。

  「姑娘别紧张--」凤灵儿忖量着柳弱水的反应。「王爷没有罚他。」

  「那就好。」柳弱水松了口气,分不清是为了仇煞没受罚,还是索罗烈焰没滥罚而放心。

  心头的担子放下,柳弱水秀眉舒展。「小灵儿,请问仇将军也住在王府吗?」她想去看他,这些天多蒙他照顾,他在她心中的份量不同,她视他是个可倚靠的朋友。

  又是仇煞!凤灵儿的眉头拧在一起,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有一句话,小灵儿想和姑娘说,姑娘别嫌我多嘴。」

  「请说。」柳弱水漾开一抹笑。

  凤灵儿张大了眼睛,四下看看,压低声音。「现在姑娘是住到王府了,最好别和仇将军走太近。昨天王爷照顾了姑娘整夜,今天早上才去休息的,我看王爷是真的很喜欢姑娘。你还没住进府里,我就听到些风声,王爷旁边那一堆女人,打算给姑娘难看,如果你和仇将军走得太近,怕--」她挨到柳弱水耳朵旁边。

  「将来要招人话柄的。」

  其实,凤灵儿真的发愁的不是这,她烦恼的是,倘若柳弱水和仇煞有个什幺的话,索罗烈焰可能会疯了。

  柳弱水喃念:「不会吧。」虽然她多少揣想到,进了王府,出入定不自由,可她没想到连和仇煞交个朋友,也要惹上这许多是非。

  凤灵儿眉头揪锁。「怎幺不会?」再度靠上柳弱水。「王府里面的事情我见多了,王爷旁边的那群女人,是很恐怖的。哪个姑娘多……多和王爷睡了一夜,都是要计较的。」

  柳弱水俏颜发热。「你误会了,我和王爷不是这层关系。」

  「是这样啊。」凤灵儿尴尬地挤了丝笑,不过旋即整敛神色。「可是进了王府,我看早晚也是脱不了这层关系的。」

  凤灵儿的一句话,说中了柳弱水的心事。她轻声低叹,默然不语。

  凤灵儿看了不忍,在她身边坐下,搭上她的肩膀。「你别愁了,还是顾好自己身体要紧哪。」

  「嗯。」忍着药的苦味,柳弱水喝下那碗药。「咳!咳!」喝完药,她又咳了两下,一股子药味塞在口里,和她心头一般味道,苦哪,可怎幺也得含吞。

  「不碍事吧?」凤灵儿一边帮她顺背,一边接过她手头的碗。

  「无妨。」柳弱水掏了条手绢,对着她扯了抹笑。「小灵儿,麻烦你帮我……咳咳……拿碗去洗。」人有些倦了,她靠在床边憩着。

  「好。」凤灵儿利落地翻起身。

  「等等--」蓦地想起了一件事,柳弱水探手唤住她。「请问,府里有荷花吗?」

  「有。」凤灵儿用力点头。「要做什幺?」

  柳弱水玉容嫣浮浅笑。「劳你帮我摘一朵给仇将军……咳咳……代我谢谢他这些日子护送照料。」若是与仇煞见面,会拖累了他,她会尽力避开的。可那声谢,她怎幺都得告诉他的。

  「柳姑娘--」盯看着她的笑,凤灵儿神色间多了难得的正经。「我与你算是投缘,这话要是说得多了,你别见怪。」

  「怎幺会?」柳弱水暖出两窝笑,轻拉着她的手腕。「王府的事情,我全然不知,你肯处处提点我,我感激都来不及了,哪儿会有什幺见怪?」

  凤灵儿见她对一个下人,态度这般和善,倒是又添了几分好感。她微微一笑。「我从开头听你说得便是仇将军,到我现下要离去了,还是听你提他。我想,他在你心中必定不同。你是喜欢他多一些,还是喜欢王爷多一些?」

  「啊?!」这话问得过于坦白,显得有些唐突。柳弱水怔愣了下,整个脸蓦然烧得红透。

  「若不便说,也就算了。」凤灵儿虽然想知道,可不愿逼她。

  「咳咳……我想与你说,应该没关系的,可你别笑我哪。」柳弱水腼腆一笑,晶润的面容莹透彤光。「其实对王爷的感觉很奇怪……咳咳……我也不知是不是喜欢他。不过,不见他的时候,会莫名念着他……咳咳……可真见了他,又会怕他。至于仇将军,他是个君子,跟他在一起时,心里都很踏实舒服。」

  「好姑娘。」看她当自己是姐妹,诉说这些体己话,凤灵儿绽笑。「正常的女子,都会怕索……王爷的。不过你会念他的话,他倒也还有机会。我本来想,你若真不喜欢王爷的话,我就想办法帮你弄出去了。省得你在这儿吃苦……」

  凤灵儿注意到她说话时,柳弱水眉头微微拢聚,水眸睁盯着她,她停了下来。「我脸怎幺了吗?」「没有。」柳弱水为自己失礼的举措窘赧。「对不起。」

  「没关系。」凤灵儿歪嘴斜鼻地摸着自己的脸,喃念:「有什幺吗?」

  柳弱水失笑。「没事,你的脸一点事也没……咳咳!」虽还咳嗽,可她心情轻松不少。「我是听你说话的样子和内容,不像个丫环,才忍不住看着你的。」

  「原来是这样。」凤灵儿灿落笑靥。「原以为你是个单纯的姑娘,倒不想你的心思也是细巧聪慧。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是斐冷的另一口子,我怕你招人欺负,所以抢在索罗烈焰帮你安排好的丫环前照料你。」

  「怎幺好偏劳姑娘呢?」知道情形后,柳弱水显得不安。她对斐冷不熟呢,没想到他们对她这幺好。

  「没什幺关系啦--」凤灵儿咧嘴,故意邪笑。「我会这幺帮你,你就知道你身处的环境有多险恶了。」

  柳弱水闻言,突然不说话了。

  凤灵儿噘唇。「吓你的,你别当真。」

  柳弱水幽幽一笑。「如果没有几分真,我想你不会拿这吓我的。」

  这会儿换凤灵儿哑口无言,看来柳弱水心思比她想的还要细密。

  见凤灵儿无语,柳弱水轻声。「我不爱跟谁争抢王爷,而且王爷的性子,我拿不准,不知道怎幺跟他相处……咳咳!王府对我而言,就像是个精巧的笼子,如果能的话,我会想回阿莲山。」

  她真的好想回去哪,这里不属于她,从她被迫要到王府的那刻起,她的心几乎就没一刻安稳过。索罗烈焰逼她逼得越急,她便越想逃。

  看出她的不安,凤灵儿正色。「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想。如果回了阿莲山,永远见不到索罗烈焰,你愿意吗?如果你知道,没你在他身边,他的日子会很难过的话,你舍得下他吗?」

  「我……」凤灵儿突然这幺问,竟叫她说不出来。

  柳弱水抿唇,她的头还昏昏沉沉,答不出这个问题哪!赫然发现,当真有机会可以离开他时,离开竟变得没她原先想得容易。

  「柳姑娘,索罗烈焰虽是个善征惯战的人,可谈情说爱的事情,他和大多数的男人一样,一点都不懂的,你再让他试试吧。」

  「再让他试试……」柳弱水含糊地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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