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小姐端着一份餐点,走到一名身穿亚曼尼名牌服饰的英俊男子身旁说道:“先生,您的潜水艇薰鸡三明治。”
“谢谢,先搁着。”骆炜站起身来,离开座位。
“嗯,好香啊……”她闻到隔壁座桌上传来的香味。肚子好饿呀!丁薏芸一面注视着电脑的荧幕,一面将那盘美食端了过来,优雅地将偌大的三明治三两下滑进了胃里。
骆炜从洗水间里走了出来,他悠闲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奇怪?我的午餐呢?”刚才不是还好好摆在桌上吗?骆炜向空服员招了招手。
“请问先生有什么事?”
“我刚才不是点了一份潜水艇熏鸡三明治吗?”
“的确是的,我们不是已遣人送来了?”
“对,可是当我回来时,我桌上根本没有那盘食物啊!”
空服员略皱了皱眉。“那我再去问问看好了。”
骆炜摸着咕咕响的肚子,真是倒霉!他不经意地四处张望,突然瞥见隔壁座桌上,正刺眼地摆着那风卷云残的盘子。
“慢着!”
空服员回过头,礼貌地问道:“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骆炜朝左手边的方向努了努嘴,讪讪地说道:“我看,不用查了!”
浑然不觉的丁薏芸还是努力地工作着。
空服员瞄了一眼丁薏芸桌上堪称杯盘狼藉的景况后,已明白了七分。
“请问……您刚才有点餐吗?”
丁薏芸埋首于工作,对空服员的询问充耳不闻。
“小姐!请问您刚才有点餐吗?”空服员轻拍丁薏芸的桌子,加大音量问道。
“什么?”丁薏芸吓了一跳。
“小姐,你刚才有点餐吗?”骆炜面有愠色地问着,这女人想要装傻吗?
“点餐?哦,我已经吃过了呀!”
真是“牛头不对马嘴”咧!人家是问她有没有点餐,又不是问她吃了没,哪有这般秀斗的回答?骆炜在心中滴咕道。
“吃了什么?是不是一份潜水艇熏鸡三明治?”骆炜进一步追问道。
“呃……好像是唷!不过那生菜不太新鲜就是了。”丁薏芸以一副美食专家的口吻答道。
老天!怎么会有这种人?吃了别人的食物,还大言不惭地批评食物的优劣?他看这女人八成是脱线到底了!骆炜在心中咒骂着。
“那……您到底有没有点餐?”空服员没好气地追问道。
点餐?丁薏芸沉默了半晌,仔细回想了一下……唉呀!她刚才是顺手将三明治端过来,全然没想到那是别人的食物呀!
“真是抱歉……我好像……没有……”她开始为自己的迷糊窘迫起来了。
“先生,真相大白了,您点的潜水艇熏鸡三明治显然被这位小姐拿去吃了,请问您还要重新再点吗?还有,小姐,请您付费。”
“这……这……”丁薏芸惭愧地干点头。
骆炜看见丁薏芸满脸抱歉,耳根子都羞得通红了,心一下软了,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对于她的“无心之过”,也就不计较了。
“那份三明治就算是我请这位小姐好了,麻烦你再给我一份!”骆炜体贴地说道。
“谢谢……刚才,真是抱歉。”丁薏芸愧疚地赔罪着,天啊!她怎么会做出这么可耻的事?
“不客气,这点小事别放在心上。”
两人目光相对,丁薏芸脸上一红,只得将注意力重新摆回电脑上。而骆炜则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你……好像满忙的喔!”他试图寻找平常话题与她闲聊,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嘛,这“偷食”之罪也算是种缘份。
“呃,是呀!”丁薏芸简短地答道,反正她也不知道要和他谈什么,还是工作第一!工作最要紧!想到这里,她所有的精神一同回到电脑荧幕上,整个人一投入工作中,马上就达到“心无旁骛”的境界了。
骆炜仔细地观察着丁薏芸,这个女人约莫二十多岁,不过就她的年龄看来,就简简单单的一袭T恤搭牛仔裤的装束,似乎是太不懂装扮了!最要命是竟然还穿那种俗不可耐的凉鞋!不过这个“邋遢”的女人倒激起了他几分兴致。
“可以请问……你在哪里高就吗?”他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自信这样的微笑只要是女人就难以抗拒,想必她也难逃他的掌心吧?
丁薏芸眼中只有荧幕上密密麻麻的程式,哪有听到他的问话呢?更别说他刻意释出的电波了。
骆炜心中奇怪着,怎么毫无反应?只见她双眼未曾离开过电脑,难道这女人是个“工作狂”?
“小姐,你似乎是在撰写程式嘛……是不是任职于电脑公司呀?”他加强电波能量,不仅以迷死人的微笑作为先锋,更有柔情的眼眸作为后盾。
只可惜丁薏芸还是紧盯着那硬梆梆的电脑,看来他又失败了。
骆炜可是头一次自尊心大受打击!
居然有人能够置他的魅力于不顾?他那颠倒众生的俊俏面孔和高超的搭讪手腕一向是所向披靡的。怎么……?他极力按捺住浮躁的情绪,自信地再次出兵。
“呃……小姐。怎么‘相逢自是有缘’嘛,待会儿下飞机后,一块儿喝杯咖啡好吗?”这次他不仅将电波释放到最大极限,而且还主动提出约会的邀请,这完密的天罗地网,任神仙也插翅难飞了吧?
看着丁薏芸迅速地关掉了电脑,骆炜心头一喜,她是要专心与他谈话吗?“小姐……你……”
只见丁薏芸伸了伸懒腰,长时间的工作让脑袋疲惫不堪,她索性趴在桌上睡着了。
“你……”话都还没说完,她就睡着了?骆炜实在是大感震惊,他竟然输给一台电脑?她简直太侮辱他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不客气地摇醒她,怒斥她为何如此无视于他的存在?这太伤他的自尊心了吧!
“先生,您的潜水艇熏鸡三明治。”
听到空中小姐甜美的声音,才让他愤慨的头脑稍稍冷静下来。
“谢谢……”骆炜瞪着眼前这份“睽违已久”的食物,实在是感叹万千哪!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能够抵挡他的魅惑?而且还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邋遢女子!
“还好老妈没为我安排这样的老婆……”他啃着三明治,想起母亲描述的他“未婚妻”的模样——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应该是身材玲珑有致,高挑均匀吧?至于面貌,母亲的眼光一向是以严苛著名,他的“未婚妻”一定长得很漂亮吧?还有品德方面嘛,丁世伯的为人正派,想必他教导出来的女儿必定是知书达礼、贤德聪慧、知所进退吧?
“各位旅客,再过二十分钟即抵达台湾……”嘈杂的广播声吵醒不少沉睡的旅客,机舱里气氛一下子热络了起来。
“还在睡?”骆炜刻意地瞄了丁薏芸一眼,噪音这么大,她还睡得着?
反正呢,他堂堂骆炜的未婚妻绝对不可能是身旁这位呼呼大睡、不解风情的女子,能当他骆炜老婆的,必定是个蕙质兰心的美貌佳人,可千万不能像旁边这个“工作狂”般的秀斗脱线。
???
桃园中正机场中午两点四十六分
程茵茵高举写着丁薏芸姓名的牌子,焦急地在机场入境门口等候着。
“怎么还没出现呢?薏芸这小妮子在搞什么啊?”
第八号入境口涌出的人潮,旅客纷纷提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来,突然间,程茵茵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薏芸!薏芸!我在这里!”程茵茵兴奋地大叫着,不断地挥着手。
丁薏芸一出机场,马上就瞧见了她程茵茵站在门口接机,她欣喜地跑上前去。“茵茵!茵茵!”
“唉呀,薏芸,你变胖喽!抱起来结实多了!”程茵茵感动地抱着丁薏芸。
“茵茵,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呀?真是的,我们分开了那么久,都不思念我呀?”丁薏芸噘着嘴说道。
“唉哟……大小姐,哪有那么夸张呀!你总还记得,公司派我回台湾发展业务,我也不过才比你早两个月回台湾,还好你也回来了,不然哪,我都快无聊死了。”程茵茵笑道。
“怎么?找不到‘血拼’的盟友吗?”
“对啊,不仅没有‘血拼’的盟友,还缺一个男朋友呢!”程茵茵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唉……男朋友……这……”丁薏芸想起那夜与父亲的谈话,眉头不禁皱了几下,哀怨地叹了口气。
“薏芸,别唉声叹气的,刚下飞机,去喝点东西吧!我请客喽!”
“嘿嘿……我肚子饿啦,美丽大方的茵茵小姐,请吃牛排如何?”丁薏芸朝程茵茵挤眉弄眼一番。
“好啦!谁叫我结交到你这个损友呢!”
???
“你是说业务主任John?”丁薏芸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
“就是他喽!我们上个星期刚分手呢。”程茵茵搅了搅杯中的热咖啡,意兴阑珊地答道。
“真没想到你的爱情路竟然这么坎坷。”
“唉,算了,别谈他了,谈谈你自己呀!薏芸,这次是公司派你回来吗?”
丁薏芸沉默了一会儿。“不是,是我自动向公司请调才回来的。”
“你的软件研发部主任不是做得好端端的吗?干么请调啊?”
丁薏芸啜了一口曼特宁咖啡。“茵茵,这说来话长……”
“怎么回事呀?”程茵茵关心地询问着。
“你知道我有个不曾碰面的‘未婚夫’吧?”
“嗯,就是那次你解释了老半天我才听懂的‘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呀,那时你不是还很气愤地告诉我说,你要阻止这出荒唐的闹剧吗?”
“茵茵,虽然我们是在美国长大的,但我们同样是台湾人,许多中国的传统观念在美式教育看来都是可笑至极,记得那时我们不是大大地批判了‘指腹为婚’这种落伍的观念吗?但是上一代人的观念却不是能说改就改的!”
程茵茵托着腮说道:“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常常当这种中西文化的夹心饼干,饱受窝囊气,唉,真是可怜哟!”
“现在我碰上麻烦了!还不都是这‘指腹为婚’害的!我对父亲编了个谎,说我在台湾有个相恋已久的男朋友,我父亲当然不相信哪,还要派人来看看,如果被揭穿了,在我生日那天就得乖乖去跟未婚夫见面……”丁薏芸愁眉苦脸地说道。
“糟了,离你生日只剩三个多月呀!”程茵茵掐指一算,摇头叹道。
“茵茵,我要怎么在三个月内变出一个男朋友来啦?这简直比登天还难嘛!”丁薏芸丧气地说道。
程茵茵看着窗外思索了一会儿,她得想想法子帮帮薏芸才行。
“对了!现在网际网路不是正发烧吗?我们就在网路上POST征友的文章不就OK了!”
丁薏芸搔了搔头,满脸不解地问道:“行得通吗?而且,只有短短的三个月期限哪!”
“薏芸,拜托!别那么悲观呀,我想这是满值得一试的方法,可以应急啊!”
“那……该怎么写呢?怎样的文章才会吸引网友来呢?”
程茵茵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得意地说道:“文章的标题就叫‘征实习男友’吧!怎么样?够耸动吧?”
“征实习男友?”丁薏芸喃喃地复诵几遍。
“对,‘征实习男友’。所谓实习也,就是有时间的限制,找个有期限的男朋友,到时若拌嘴,大可一拍两散嘛!而且就因为有期限,还可以免除黏人精的困扰,双方早已是协定好的,可不能继续纠缠,你说是不是?至于文章嘛,就由我帮你写喽,保证内容火辣辣,如何?”
丁薏芸凝神瞧了程茵茵几秒,亏她想得出这种方法。不过,事已至此,迫在眉睫,与其接受那无理的安排,不如先用这个方法,跟命运赌一把吧!
???
骆炜一进家门,就被思念儿子已久的莫素绫抱个满怀。
“炜炜,妈好想念你!”
“老妈,这半年来,您过得可好?”骆炜关切地问道。
莫素绫拍拍儿子的肩笑道:“当然好喽!你出差这半年来,妈妈有周嬷服侍得好好的,不用担心啦!倒是你,是不是变瘦了呀?三餐有没有正常呢?”“有,当然有喽!还有,周嬷,真是谢谢你!”骆炜感激地向站在一旁的周嬷点点头。
“少爷,别这么客气,这是我该做的。”周嬷轻轻带上了房门,留给他们母子单独叙旧的空间。
“炜炜,你在美国这段期间,我跟你丁世伯谈到你未婚事的事……”
骆炜扶着母亲坐下。“未婚妻?我们从来都没见过面呀!”
莫素绫微微一笑。
“当然没见面了,你和她打从出娘胎起就分隔两地,你父亲和丁世伯虽然情谊甚笃,但都忙于各自的事业,会面叙旧空闲少了许多。记得吗?你小时候还曾跟着我们到日本去探望丁世伯一家呀,每次都因为一些琐碎的原因,使得你和丁薏芸一直无法会面,那时你还直嚷着要看薏芸妹妹呢!”
骆炜脸上一阵发烧。“有吗?”
“当然有喽!我和你父亲都宽慰地以为你接受了这个‘指腹为婚’的安排,只是没想到……”
莫素绫脸色一下子沉重起来,骆炜心中早已明白母亲要说的话,此时只是默不作声。
“没想到你啊!长大后竟然如此放浪形骸?自你懂事以来和你传出关系的女孩多得都数不出来了,你啊,怎么都不改改这风流的德行?”莫素绫柔责骂道。
“老妈,这您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嘿,更何况,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想要风流也必须要有本事的。”骆炜不知悔改地辩解。
“你啊,连风流都可以当做本事炫耀?真是……”
“好嘛好嘛,老妈别生气,您之前不是说跟丁世伯会过面吗?是谈什么事?”骆炜好奇地问道。
“我跟你丁世伯说好了,今年在丁薏芸生日那天安排你们两个人见面,如果发展得顺利,大概年底就可以准备婚嫁之事了。”莫素绫缓缓说着。
骆炜用手指轻轻敲着额头,思索许久后说道:“难不成我真的要娶丁薏芸?我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的呀!”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两年前到日本北海道游远时,巧遇了丁薏芸这丫头,她的容貌和才识是无可挑剔的,当你的妻子是绝对够资格的,以前我不也对你略略提过吗?”
骆炜突然泛起灿烂的笑容。“老妈,我是绝对信任您的眼光的!对了,当初我们两家为何要‘指腹为婚’?这点您可从未仔细说明过呀!”
“我们骆家和丁家世代交好,尤其在你父亲这代,丁宇翔和你父亲年轻时一同去日本留学,同是刻苦的留学生,那分相互扶持的情谊更是不在话下了。巧的是我和你丁伯母原本就是邻居,再加上我们都是日本华侨,更加深了彼此这份熟悉感……婚后我和你丁伯母先后怀孕,这重重巧合,实在是机缘难得,于是约定好如果两方都生男孩,则结为兄弟,若都生女孩,当然结为姐妹……”
“那一男一女,就是结为夫妻喽?”骆炜接着问道。
莫素绫一愣,随即笑道:“这就是你们‘指腹为婚’的由来了。”
“原来如此。”
“可是我就是担心呀……”
骆炜见母亲再次愁上眉梢,急忙说道:“担心什么呢?我又不反对这样的安排。”
“就是你不反对,我才担心呀!”
骆炜察觉母亲话有蹊跷。“怎么说?”
莫素绫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不是你那风流德行呀!真是不明白,既然你这样喜欢招蜂引蝶的,又怎么会毫无反抗,全然接受这种传统的‘指腹为婚’?再者,我就是担心你婚后不改,累得人家劳心伤神,那我到时又如何向你丁世伯交代呢?”
骆炜听完后,马上大笑。“哈哈哈……老妈,您想得太多了吧?我之所以不反对这样的安排,第一,是我百分之百相信您的眼光,您总不会挑个坏媳妇儿来虐待咱们母子吧?第二,我实在懒得去烦恼这种婚姻大事了,有您全权作主,我乐得轻松,何乐而不为呢?”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担忧你那风流的……”
“放心放心,我保证,我婚后必定做个完美的好丈夫!”骆炜向母亲眨了眨眼睛,有模有样地拍胸脯保证着。
莫素绫瞧着儿子一副“一言九鼎”的模样,即使心中再多疑虑也就暂时按捺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