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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取预言星 第六章

  金銮殿上,耶律隆绪要闲杂人等退下。他端坐王位,手拿纸卷,打开长条状的纸张,和坐其身边的萧太后、站在一旁的大丞相韩德让等人慢慢阅览其上所绘的山势地形、城池与辽来兵营分布图。

  "西鹰,本王拿掉你的军权,你没丧志,还绘出这样一幅兵力部署图,好,很好!"

  "郡王没白去一趟宋国呢!宋国边界的守备,你观察得挺仔细的。"萧绰微笑着应和儿子。

  "谢太后、大王夸奖,这是臣应该做的。"耶律鹰站直身,朝高居台阶要面端的两人行礼。

  把兵力部署图暂交韩德让保管,耶律隆绪又从怀里拿出一信札摊开。"西鹰,早些你给本主的信上说,你不和女真族的公主成婚了?"

  "是的。"耶律鹰回话。

  "为何?是不是你中意了哪个贵族小姐?"

  "不是,臣没有中意哪个贵族。"耶律鹰朗声答复大王,"臣喜欢的是宋国人邵盈月,臣要娶她为妻。"他要邵盈月做他的妻子!

  在辽河河畔,天地为证之下,他终于坦白对她的好感,而一旦他确定自己爱上谁,他是绝不犹豫的,他向她示爱,希望也得到她的爱;但她竟拒绝他!

  她竟胆敢拒绝他,胆敢对他说她是不可能答应一个想害她的亲人,一心只想灭她国家的男人的求婚!

  可恶!他偏要达成所愿。

  耶律鹰的直率教江主母子和丞相都大吃一惊。"你要娶……            邵通的大女儿邵盈月?"

  "是的。请大王、太后祝福臣娶邵——"

  "荒谬!你这能摆出绝佳军阵的灵活头脑是坏掉啦?你堂堂辽国的西鹰郡王,怎能迎娶敌国之女?"耶律隆绪大拍王位扶手,阻断耶律鹰说话。"本王不准许你擅自决定婚事,你要迎娶的妻子该是女真公主完颜棋淇。"

  "臣不爱棋棋,臣不能娶她。这件事我也和海普叔叔说了。"耶律鹰答得干脆。

  萧绰观察耶律鹰啥都不怕的神情,忍不住开口,"西鹰郡王说不娶公主就不娶吗?你可知道自从你拒绝了女真族的婚事,招来他们族人多少的不满,甚至埋怨起我们契丹人在耍弄他们的情感?"

  闻言,耶律鹰一愣,从女真部落回到王府后,他的心思全都摆在邵盈月身上,还真没注意到别的事。

  萧绰在耶律鹰讲话前,抢先再说道:"辽国要攻打宋国,就需要国内各族团结。完颜海普领导的女真部落能帮我们冶铁、制兵器、提供粮食,我辽国定要和完颜海普维持友好关系……西鹰郡王,棋棋喜欢你,你和她盛大的婚礼对契丹、女真两族来说,可是非常重要。"

  "母后说得对。本王自十二岁继承王位,母后就一直辅助本王处理朝政,她对女真族的事务很了解。完颜海普的部落强大,他不见得与本王亲近,可对你过逝的父亲、你和朵夫人却特别有缘分。"

  耶律隆绪拍拍耶律鹰的肩,"西鹰,本王与你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咱们就像亲兄弟般的亲近,他的女儿棋棋青春可爱,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本王也深感与有荣焉。。

  "你和棋棋完婚后,契丹和女真就真是一家亲了,到时候,本王把军权还给你,你便可专心替本王率领士兵,连合北、南院的耶律休哥和到古哲的士兵一同对付宋国,这样也有助于累积你的战功,教那些反对你的贵族无话可说。

  "姑且不讲这个,你不是一直有个心愿,要把宋国的江南送给你娘亲吗?你这心愿很快就能实现啦!西鹰,太后与本王都对你有很高的期望,你别因为一个宋国女人而耽误了程。"耶律隆绪的最后一句话吸引着耶律鹰。

  同时,他也因想到邵盈月会为此伤心而感到……难受!可怎么会这样?

  ***

  上京临潢府

  幸得十一公主赠送御用令牌,邵武阳好不容易才排除万难出边关,马不停蹄的赶来辽国都城,还费些工夫才打听出邵盈月的下落,寻到西鹰郡王的府第。

  "干什么的?

  "大夫让我来给朵夫人送药。"

  "放下吧!我们会送进去给朵夫人。"

  邵武阳躲在远处、仔细观察进王府大门口的守卫和来访者?交谈,他费了三天的时间,从早到晚查看王府四周的情形,想找机会混进去,却不得其门而人,最后他只好趁夜冒险攀上王府屋顶。

  迎着风,他俯瞰广大的房院建筑,却根本不知道邵盈月身在?何处。

  ***

  一阵风吹入仙露室、袭上邵盈月,她不由得缩起身子,她不知拒绝了耶律鹰,会不会又惹恼他,更加不肯让她离离辽国;她是宋国人质,光关住她是没多少作用的,还会浪费粮食呢!

  我不娶完颜淇淇了。月牙儿,我喜欢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粗暴的耶律鹰,温柔热情的耶律鹰,她弄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他对她是认真的吗?

  "好痛!别梳了……元香,谢谢你,你可以去休息了。"她客气的对站在她身后帮她梳头的元香说。

  突然,她的头又泛起疼——和上回一样,她的限前空无一物,不再能"预见"任何事,这让她感到忐忑不安……

  似乎从帮忙耶律鹰找到他母亲后,她预知的力量就没灵验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的脑中一团乱,愈想平静就愈静不下心,而紊乱的心理装的,竟然都是耶律鹰!

  "我还没来伺候邵小姐多久,就要我去休息?你这是嫌我服侍你服侍得不够周到?"

  "我没这么说。"邵盈月感受到元香的敌意,也意识到她安于自处的寂静世界,正因离家后的种种遭遇而逐渐瓦解。

  "你没说,那是元香小心眼儿多想罗?"

  邵盈月被梳子重重地放到桌上的响声吓了一跳,"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元香哪敢对邵小姐不满?元香只想提醒邵小姐,郡王和棋棋公主才是天生一对壁人,没你插进来的份儿。"她不该这么冲动讲这些的,可才短短几天里,她看着自己失宠,她的男人还舍弃未婚妻打算娶一个人质,而这人质同她一样都是宋国人,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以她的美貌、手腕,她在耶律鹰身边待的年份,她都不该输给邵盈月;可他却这么快就选择了邵盈月,那他置她于何种地位?

  还居然要她服侍邵盈月!"别以为郡王说要娶你,你就信以为真,那是因为郡王对你还在兴头上,等他得到你、玩腻你后,你?就什么都不是,甚至从此会被转给其他的契丹人!元香愈想愈难受,愈是不能克制言语,嫉妒心令她平日惯用的圆滑处事态度,完全不复见。

  邵盈月不懂元香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更不懂她为什么要听进这些话,弄得自个儿更烦扰,她不禁脱口而出,"你对我说这么多,是因为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元香哪能忍下情敌的嘲讽?"

  "啪!"的一声,邵盈月被一巴掌挥得重心不稳,身子偏离坐椅,她的两手急忙扶住镜台。

  隐忍多年的情绪教元香只觉她还发泄不够,伸手扯住邵盈月的头发,再给她一耳光!除了棋棋公主,郡王只能有我,我才是鹰王府真正的女管家,你别想抢走我的位
  于!

  "不——"邵盈月呼,两臂护着烧辣辣的脸颊。

  理朵来到仙露室,"盈月,你在休息吗?我来找你聊天啦!"却撞见元香正在毒打邵盈月!"元香!你做什么?"

  打红眼的元香突闻吼声,登时吓得丢开邵盈月,"朵……朵夫人!"

  理朵推开元香,跑到邵盈月身边,扶她站起来。"邵盈月,你还好吧?"

  "还好……"邵盈月坐回椅上,双手颤抖着整理仪容,刚才的事发生太快,她根本来不及细想,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她要因为耶律鹰而挨打?

  "哎呀!脸都肿了,"理朵不忍邵盈月白嫩的脸蛋上浮出五指印,怒瞪着元香。"你为什么打人广

  "我……我……"元香慑儒,冷汗直冒,只怪自己在打人前,没注意门窗,"邵小姐……我不是故意动手的……请你原谅我!请朵夫人原谅我……"为求自保,她立刻卑躬
  屈膝。

  "你跟我来?"理朵命令元香离开。"盈月,我等一下再过来看你,同你聊聊鹰儿和你的事情。"

  邵盈月呆望着虚空,倾听理朵和元香离开寝室!

  天上明月让缓缓移动的几块乌云挡住,夜风带着原野的气息,卷人鹰王府的各个角落。

  在离仙露室不远的一处小厅之内,元香正跪在理朵的面前仟梅,"元香不是有意对邵小姐动手……朵夫人求您别告诉郡王

  "你不是有意打人,出手就如此重,你若是有意还得了?"

  "朵夫人……元香知道错了……您单独在这儿跟元香说,就是维护元香的自尊,以免别的婢女日后嚼舌根……"

  "你倒能猜出我的心情。你知道错了?你说你错在哪?"

  "元香错在为棋公主强出头,错在不该为邵小姐讥笑元香的过去,动手打人……"

  "你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吗?"理朵两眉皱紧,瞪视元香,"你为棋公主出头?我看你是在为你自己出头才对吧?你说邵盈月讥笑你的过去,才一时失手打她,可我刚刚在寝室外就听到你先对盈月吼叫,嘲笑她眼睛看不见,之后你就动手了!"

  "朵夫人……"斗大汗珠流过脸颊,落到地上,一时之间,元香不知如何再隐藏败露的行径。

  "我最恨表里不一,说谎骗人的人。"理朵严厉的说道:"你自认为是王府里的女管家?哼!看来,我和棋公主都被你骗了好久?…        ··喂想到你的心机这么重这件
  事,我一定要告诉郡王,要他来处置你。"

  "不要用!"元香惶恐地抱住理朵的袍裙。"求您别告诉郡王……        否则元香会……会……"

  她会被郡王赶走的!她太了解耶律鹰的脾气,他一定会这么做的。邵盈月是人质的时候,她就失去他的宠爱;更何况是现在,那女人若成了他的新欢,他岂能容忍她欺负?

  到时候,她的命运可想而知!

  "如果你还爱惜自尊,就一个人在这里好好反省,等着郡王来惩处你。"理朵甩开绊住她的人,往门口走去。

  "朵夫人,求求您不要告诉郡王——"元香急得跳起来,挡在理朵前面。

  你做什么?"理朵怒瞪竟敢抓住她两肩,不让她开门的元香,"你放肆!因为心急,一口气竟突然喘不过来!

  "朵夫人……"元香见理朵的哮喘病发作,她慌张的放开人,却仍旧守住紧闭的窗门。

  "哈呵、哈呵……"理朵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直冒冷汗,她本能的从腰上囊袋里掏出大夫给的急用药丸。

  "朵夫人……您还好吧!元香盯着朵夫人颤抖的两手因拿不稳药九而掉在地上,刹那间,她思绪飞快转动着。

  理朵没空管其他,她摇摇晃晃的蹲下身,想拣回药丸;可一只鞋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将药丸踢得老远?"元香你——"她大惊失色,这一气,哮喘更剧烈!

  "我不能让您去对郡王告状。"元香连退几步,不让瘫在地上不停喘咳的朵夫人碰到她。"朵夫人别怨我,这是您逼我做出的

  理朵困难地抬头望向犹如阴间索命鬼的元香,"来……来人?……        救命……"她本能的挣扎着,十指不断抠抓呼吸窒碍的喉?

  元香就这么注视着理朵倒在地上,两眼瞠大,哮喘由急促逐渐变得虚弱,终放安静无声;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心虚地靠近再没任何动静的朵夫人,检查她还有没气息,之后她踉跄的向后跌。

  元香自知大祸已经造成,为了自个儿往后能继续在王府里过好日子,她得尽夫找个替死鬼背工这桩祸事!

  ***

  札勒述踏着轻快的步伐行经回廊,走过中庭。被罚好几天做苦工,今天郡王终于饶过他,又让他回到他身边办差,这还多亏邵盈月替他求情呢!

  一想到能重回郡王身边,马上能帮忙筹办婚事,他就感到很高兴!虽然他觉得棋公主是不错,可看过郡王和邵盈月相处,他还是认为他俩最相配。

  来到仙露室前,札勒述请留守在门口的婢女代为通报。"请邵小姐到进飞院。晚点郡王回府要见她。"

  "邵小姐不在这里。"

  妇女的回答让札勒述有点困惑。她不在?邵小姐去哪了?"

  "不知道……"婢女摇头。"本来元香在这给小姐梳头,我去厨师那里帮忙弄邵小姐的晚膳,回来时邵小姐和元香就都不在?了。"

  "邵小姐会不会在朵夫人那里?"札勒述低响,转身前往栖凤?院。

  可她们不在,她们去哪里了?札勒述自然想到元香,便又往元香的住处。

  但在元香的住处还是找不到人,连来往的仆婢也不知道三人到哪去了,他开始起疑,再次走回仙露室,扎勒述以为邵盈月只是暂时离开,一下子就会回来,可是却没有!

  "找到邵小姐了吗?

  札勒述对仍守在仙露室门口的婢女摇摇头,"你也帮忙到附近找找看。"

  "好!婢女应答离开,札勒述则往她的反方向,一间房、一间房的寻找邵盈月,却在行经廊道尽头,隐约听到小厅内有声音,他不禁出声,"请问是谁在里面?"

  "札……札勒……"

  一听出是谁的声音,札勒述立刻推开门。

  "邵小姐……"他见到邵盈月的脸上布满恐慌,正蹲在倒地不起的朵夫人身旁,"朵夫人!"

  "朵夫人?!"听闻呼唤声,邵盈月这才确定倒在这屋子里的人是谁,"她……她没呼吸了……"

  "怎么会这样?"札勒述问。

  "我不知道……朵夫人的婢女带我来这……我进来的时候?……        她就-……"邵盈月只觉茫无头绪,再加上眼睛看不见,更是讲不出所以然。

  札勒述望着落在墙角的药丸,再看回似乎是病发身亡的理朵,认知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别说,先离开这里,我去找人通知?郡王。"

  可就在他扶浑身发抖的邵盈月站起来时,"砰!"的一声,有?东西重击上他的头,在头痛目眩,几乎站不稳脚之际,他勉强回?头,目睹有个女人高举棒子,"元香?!"

  "砰!的一声,元香在扎勒述喊出她名字的当儿,又紧抓棒子狠狠地朝他的头敲下。

  这次,纵使札勒述的头再硬,也被敲出了血,人也紧跟着倒在地上。

  "啊……啊……

  在邵盈月吓却虚弱的惊叫声中,元香忙放下棒子,再奔到门?口把自门锁好。

  "札……札勒述……"摸到他的头上有血,邵盈月浑身一冷,慌忙站起身,在黑暗恐惧中,她踉踉跄跄的试图找出口,却在碰到窗子被扯开,并被用力的推到墙上。"


  肩膀撞上硬实的墙壁痛得邵盈月只能不停抽气,她浑身不停的哆啸,虽然恐惧,却仍然不放弃逃走。

  步履轻巧的元香伸出胳膊,从邵盈月背后勒住她的脖子!

  "咳……放开……"窒息感令邵盈月益发慌乱,两手本能的挥舞,向后拉扯,"咳咳……为什么……元香……你害死朵夫人?'""…阿

  陡地感到一块湿布蒙住她的界和嘴,她惊恐的呼吸,吸人喉咙里的气却有股异味,刹那间她意识到,先前断断续续的头疼,却不能预知任何事,难道就是危险即将发生的警讯?!

  "不是我害死朵夫人,是你害死的,邵盈月,如果不是因为你,朵夫人就不会骂我,还想去向郡王告状,我也就不会拼命想拦下朵夫人,害她哮喘病发作!瞥了一眼张大眸子瞪她的邵盈月,她又看回自个儿身上被对方拍抓而留下的血迹,冷冷的笑了。

  人们常说,做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

  理朵死的时候,可把她吓坏了,她硬起胆子才把尸身藏在小厅里,再到自个儿的房里拿出入备而未用过的迷魂水,随后赶到仙露室,假装另一个声音骗邵盈月去到小厅让她发现理朵……

  但札勒述的出现不在她的计划内,她自知进不掉.索性放手一搏。于是她松开门栓躲到门后,看他进来,趁他不备时攻击他,解决意外闯来的麻烦,只对付瞎子就容易多啦!

  "宋国人质不听朵夫人劝告,执意要逃,朵夫人一个心急,竟引发哮喘,不幸死亡。至于札勒述嘛!你可倒楣了,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闯进来,你就陪这女人一块上路吧……啊?正?好,我可以去向郡王说你对邵盈月有好感,愿意当她的眼睛,助她回宋国,郡王不气得杀人才怪,呵呵!我得赶在郡王没回来前,府内还没人注意到你们在这里之前,赶紧把你们处理掉才?行。"

  邵盈月隐约感受到元香在搬移札勒述,她拚命想挪动四肢,可身子沉甸甸的就是动不了,也无力张嘴讲话,很快的,她控制不住眼皮往下垂,鹰……救我!

  潜伏于鹰王府屋顶的邵武阳,宛如装饰屋脊的神兽,动都不动一下,静静观看府第里的一切,等待着行动的最佳时机。

  等到他决定有所行动,才开始弯身轻移时,忽然望见一名身上沾有血迹的女子鬼鬼祟祟地离开房室不久,又换穿新衣服回到原来的房室里。

  直觉驱使他放弃刚才的行动,改落到那女子进去的房室附近,一到地面上,邵武阳赶快奔至长廊,顺着灯火照不到的昏幽处而立,耳朵贴在房室窗户上……

  听着窗内发出的搬移声,他忍不住从腰上抽出匕首,轻轻刺破窗上糊纸,透过缝隙望进室内——

  他目睹到一名女子蹲在一长形木箱旁边,把侧躺在地上的女子翻个身,再连拖带拉的丢到箱子里!当他仔细看清楚被塞进箱内的人的长相,"那是……姊姊!"他禁不住低呼!

  邵武阳正愁是该和耶律鹰正面交锋,还是能不动声色的找到邵盈月,将她带离辽国,可没想到竟是这样找到她;他兴奋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他捂住嘴,忍住大叫的冲动,以免打草惊蛇,继续躲在暗处监视那女人在邵盈月的身上铺满衣裳、饰物,再关上箱子。

  女子步出房室、关门;邵武阳想乘机进到屋,可很快的那女子又带来两名看似仆役的男子,指挥他们把木箱子搬离房室。

  他偷偷跟着他们来到柴房,见那女子交代几句,男仆就将箱子抬上装了两个大木桶的推车,随即往府第偏门推去。

  "千古,又送菜渣出府啦?"

  "是啊!

  "咦?这木箱里是什么?挺沉重的。"

  "这是朵夫人让元香从府中收抬出的旧衣物、小玩意儿,送给千古一家人的,我也觉得它好重呢!啊……我这就打开让你们检查。"

  "没问题,快帮元香开门。"

  邵武阳听见名为元香的女子蒙骗过守卫,让千吉顺利将推车推出去,而她自己又折回府中;他无暇多想她的意图,赶忙跟上千古驶的马车。

  大风呼啸吹过无人且静寂的原野,卷起漫漫沙尘,车轮子碰擅草地上的碎石,发出"喀,喀"响声。

  和马车保持一段距离的邵武阳心中紧张难安,不知邵盈月的状况,好一会,他觉得离鹰王府够远了,想现身之际,见千吉将马车停在河流旁边,朝斜前方挥手。

  邵武阳在几株矮树后按兵不动,观望由远而近的一人一马奔到千吉面前。

  同一时刻,千吉细心的问:"你是元香姊让你来的?"

  "是的。"男人手执火把,一手掏钱给千古。"这是元香说好要给你的银两,劳烦你帮忙把箱子抬下来。"

  "唉!"千古应声,欢喜地把鼓满囊袋的钱收好,快手快脚地把沉甸的木箱从马车上抱起放到地上,还忍不住好奇的询问,"元香姊为什么要讲朵夫人把这箱东西给我又要拿回去?"

  "女人嘛?瞧见漂亮的东西都想拿来自己用,虽然这些是主子的旧东西,元香还是舍不得见到它们被送走,所以才出钱买回去。"男人声音低沉,一面驱赶千古。"别问那么多,快把菜渣运走吧!记住如果有人问起这件事,你要说你留着朵夫人的赠礼,否则,以后你就别想在王府工作,知道吗?"

  "知道……"千古恭敬的答应,忙坐上马车离开。

  男人等着马车走远,眼见四下无人,便将火把插在石堆之间,这才打开箱子,拨开衣服饰物,把仍然昏迷不醒的邵盈月拖出来丢在河边。

  从靴里抽出短刀,男人冷笑一声,"邵盈月,你和扎勒述一块死吧!我将你们丢到河里,再放火烧光箱子,干干净净的不留痕?迹。"两手握住刀子,往女人身上刺——

  就在刀尖要插进邵盈月胸口的瞬间,邵武阳即时赶到,他气极败坏地抓住握刀的手,直往对方背后扭转!

  "呀啊——痛啊!

  男人细尖的喊痛声令武阳怀疑的打掉刀子,扯住对方的衣?襟,"你不是男人,是女的……你是元香?!"同时扯掉她的假胡?子,将她摔到地上!

  "卧……"跌倒在地上的正是元香,她痛呼出声,"你……你是谁?!"

  查看姊姊只是被迷昏,邵武阳大松一口气,却惊见木箱里还?躺着耶律鹰的随从,他锐眼直视要杀死姐姐的凶手元香,"我是邵武阳。"

  元香他的名字震住。"你是邵盈月的——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知道我?"

  "你在王府偷偷摸摸把我姐姐塞进木箱,我就一路跟上了。"邵武阳逼近一直往后躲的元香,厉声质问,"是耶律鹰要你杀人?的?"

  "哇一一别杀我?"元香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就要刺进脖子的剑尖,脑袋灵活的打转,"是……是的……我是受郡王命令,不得不这么做……大人不瞒您说,我很同情邵小姐,她眼睛看不见……        我真下不了手杀她……能遇上您就太好啦!您可以带邵小姐离开……不要杀我……我不会对郡王说您带走邵小姐……"

  邵武阳直视泪眼婆婆,一副快吓昏的元香,考虑她讲的话里有几分真实,但无论如何姊姊是找到了,当下他该做的是赶紧带?她离开辽国,至于其他事统统不重要。

  "哼!"

  元香本以为自己的性命不保,可却惊见邵武阳已转身离去,"谢谢大人不杀之恩,谢谢大人不杀之恩!"

  此时她慌乱的思忖着,她得赶在耶律鹰还没从王城回来前,快点赶回鹰王府,否则,她这辛苦的一趟不在场证明就要露出马脚了。

  ***

  栖凤院里,放眼望去,全是跪着的仆婢哭泣哀号!

  他们见到耶律鹰到来,纷纷让出一条路……

  踏进房室,耶律鹰两眼呆滞,不能接受母亲动也不动的直直躺在床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郡王……"待在床用旁的元香泪流满面,"札勒述去仙露室找邵小姐……他说喜欢邵小姐,既然小姐要辜负郡王的爱意,不愿意和您成婚,他就要帮她回到宋国……朵夫人听见他们两个的谈话……急着阻止他们离开王府……没想到朵夫人的哮喘病就……就突然发作……我想帮朵夫人……可札勒述把我迷昏

  她哭得悲戚识见耶律鹰已来到床边,哀拗地抱住他已死的娘亲;她暗自在心里连呼好险,因为当时情况急迫,她只能草草补札勒述一刀,将他推到河里,再把木箱埋进石堆里,随即匆匆骑马赶回王府换装。

  "朵夫人死得好冤呐……"元香便咽呼喊,频频用手绢拭泪,顺便偷擦去因赶时间赶出来的一身热汗。

  母亲之死带给耶律鹰沉重的打击,现在还加上札勒述带着邵盈月逃跑!

  月牙儿……他的脑里都是她柔美的身影,为了她,他不娶完颜淇淇、得罪女真族,还和大王、太后僵持不下,而她竟然完全不珍惜他对她的爱逃走!

  眼看早世逼对他有说有笑的母亲,才没多久,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月牙儿,札勒述?"

  他咬牙切齿,握拳的手不自觉捏碎床边摆饰的碧玉夜光杯,人整个沉浸在想要报复害死娘亲的凶手的激动情绪里。

  "人死不能复生,郡王请节哀。"元香凝梯他的俊颜扭曲,人已被妒很气得完全失去理智,她忍不住暗自窃喜,"郡王保重身体……"

  他推开元香,转身面对来向他禀报的人。

  "郡王,我们每间房都查过了,没找到札勒述。"

  "仲女们找不到邵小姐……"

  "好呀!那两个人当真逃了……元香,札勒述他们走多久?了?"

  "我昏倒前,大概是晚膳的时间?"元香回答,怏怏不乐地瞅着没再看她一眼的耶律进。

  "两个时辰?那他们应该没走多远,来人,从府里挑选二十名卫士,要他们跟我一起去抓人!耶律鹰从齿缝挤出的话全像着火般,满是愤恨、嫉妒!

  "你立刻赶到边关,要那里的军营提防札勒述和邵盈月闯关。告诉士兵只要见到那两人,绝对要活捉,如果他们反抗,让他们受点伤都无所谓!"

  "遵命!"

  元香听着耶律鹰的命令,心里只是七上八下的祈求——希望邵盈月逃得远远的,永远别再碰见郡王!

  ***

  理朵死了,她被元香害死了!

  "害死朵夫人的是你啊!邵盈月,你和札勒达一块去死吧!元香大笑着。

  元香拿刀子和她!她却叫不出声、跑不动,她急促的抽气,感到胸口好病,血从她的胸前流出来,连着札勒述汉出的鲜血

  邵武阳看见邵盈月惊醒坐起,连忙跑到她身边扶住她。"姊姊别怕,武阳在这里,没人来害你了。"

  "武……阳?"紧缩的喉咙挤出声音,却还是不敢确定家人真的已在她身边,她两手触碰对方的脸,摸到他眉心间些微凸起的圆形胎记,这才激动得落泪。

  邵武阳张口结舌,"姊……你能讲话?我没听错吧?你能……        讲话了?他抱住姐姐,看到她十指颤抖地揪着他的衣服,心情与他一样兴奋!

  姊弟俩好不容易碰在一块,都有许多问题想问对方可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邵盈月的头还有些晕,"这是……哪里?你……一个人……来……来辽国?皇上准你来?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是过往草原的生意人休息的旅店,我向老板租了一间房。"邵武阳扶姊姊靠坐在床头,"至于我来辽国……没得到皇上准许,这件事有些曲折啦,……总之,我打听出你被关在郡王府,就在附近等候时机准备救你,没想到竟然让我撞见那个元香把你装人箱子运出府,她还想杀你,幸好我及时把你救下来。"他简单的解释。

  "你的身体觉得怎样?能走吗?来,我扶你,我们边走边聊?……        我们得赶紧离开,到边关去。"

  离开!听了弟弟的话,邵盈月虽然不能全部明白,却大致猜出元香要嫁祸给她和札勒述,并想杀他们灭口的狠毒意图,倘若耶律鹰相信元香的诡计,岂不是……

  邵盈月抓住弟弟的手,吸着鼻水猛摇头,"我现在不能离开……        朵夫人死了……我要去告诉耶律鹰……元香害了……他的母亲……还有札勒述……"

  邵武阳怪异的瞪着邵盈月,不了解她在想什么?"姊,你真清醒了吗?你怎么啦?竟然要自己送上门去给蛮子?你想让我们两个都回不了家吗?

  邵武阳的话语令邵盈月犹豫了,回家是她日思夜想的……她要快些回家呵!

  可一想到事母至孝的耶律鹰,他在元香的挑拨离间下,会怎么的恨她和礼勒述啊?她的心都揪紧成一团!

  突然,邵盈月和邵武阳都听到有脚步声踏人旅店,邵武阳立刻戒备,他放开邵盈月,要她保持安静,自己则贴在窗边,从缝隙瞄到柜台前面站了几个鹰王府的侍卫。

  "伙计,有没有看见一个男的带着一个瞎眼女人投宿?"

  "瞎眼女人……好像有幄!"

  就在侍卫盘问伙计的当儿,邵武阳已火速护着邵盈月离开房间,往旅店的后门离开。

  ***

  太阳东升。

  人们从毡帐、从房舍里出来活动,成群的牛羊也被放到原野上吃青草。

  自从离开旅店,邵武阳就带着姐姐骑马不断前进,他绕路经过人烟稀少的地方,直往边关奔驰!

  "瞅瞅瞅——"听闻空中鸟儿数声长叹,邵盈月的心情益发烦乱,"那是托托……"

  "托托?"邵武阳鞭策坐骑加快,一面跟着姐姐抬头望天空。

  蓝天白云之间,一头黑色大雕伸展羽翼,似在寻找猎物般的,时高时低的飞翔滑行。



  "托托是耶律鹰饲养的雕鸟,"邵盈月不安的哺哺自语,"鹰……        他就在附近了。"

  同一时刻,耶律鹰乘坐马上.神情严政的眺望无际草原连着蓝天。

  天空里有黑雕滑翔,那是他双眼的延伸,它在指示她前去的方向!"那两个人往那里走了哼!

  他冷淡出声,喝斥坐骑掉头,"哗——"他的手指搁在唇上吹出响亮的哨音,朝空中送去。

  跟在耶律鹰身后的是一夜没睡,倒隔日仍继续追捕逃犯的卫士们。

  还在刚才,多加了从鹰王府赶来报信的男仆,还有耶律隆绪、完颜海普派来的人。

  "郡王,回去吧!

  "西鹰郡王,我们的族长和公主现下正在栖凤院内,等着您回去。"

  "大王有令,派我等追捕逃走的宋国人质,请西鹰郡王即刻回——"

  "闭嘴!耶律鹰转头大吼,"我才不管你们讲什么,我一定要亲手抓住邵盈月、札勒述,让他们跪在我阿娘的面前!你们谁敢阻止我,我这刀子就向着谁!

  失去理智的男人教前来传达讯息的三人退却,他们眼看着鹰王府的卫士们在耶律鹰的命令下,再度前进!

  ***

  邵武阳和邵盈月又赶了一天的路,到傍晚,终于抵达辽宋边界,他们已经非常疲倦,目前只剩通过契丹人把守的最后一关,就可以见到宋国军营。

  "帽子脱下来,我看看你的脸。"

  "竹篓打开。"

  邵武阳拉好马匹,一手牵着邵盈月,观望排队的人们耐心等待守卫的检查,以及对照画像,"看样子,蛮子画了你的长相,不仅在两国的边防上加派士兵,连通关查验都更严紧了。"

  "我们能过去吗?邵盈月握紧邵武阳的手,为了亲人的安全,她只能让耶律鹰憎恨她了。

  邵武阳轻轻拉好姐姐围在口鼻上的丝巾。"恐怕不能.咱们先离开,再想别的办法。""

  两人带着马匹脱离队伍,却被站在城门边高台上的士兵眼尖注意到,"喂!那边的两个人站住。"

  听闻士兵喊叫,邵盈月禁不住背脊发凉,她感到弟弟也变得紧张,却牵着她继续走。

  "叫你们站住啊!喂……"

  其他士兵看见有人敢不理命令,纷纷出声,"快抓住那两个人!"

  邵武阳瞟视朝他们追过来的士兵们,心里暗呼不好!他想上马河已来不及,便灵机一动,拉转马匹,旋即拔剑,剑柄往马儿臀部用力刺下。

  "嘶嘶嘶!马儿吃痛,哀叫着往前乱冲。

  "哎呀……"一些士兵躲避不及,被横冲直撞的马儿撞倒。

  "姊,我们闯关!

  邵盈月听到邵武阳的吼声,知道他打算以奔跑的马匹做掩护,突破士兵包围,带她冲向关口。

  契丹人里,不知是谁先喊出,"兄弟们,找到啦!画像上的女人就在这里,西鹰郡王要抓的宋国人在这里,大家快抓住他们!西鹰郡王有令,只要活捉,让他们受伤都无所谓!"倒地士兵很快有人递补上,他们都奋勇追着邵盈月。

  "该死的!

  陡地,一名士兵从她背后攻来,她惊呼,本能的往邵武阳那儿躲、她感到发上的玉簪子已被刀砍断。

  "呀——"邵武阳大吼,扭身挥剑,很快就解决攻击姊姊的士兵。

  可敌人持续增多,纵然他有神力也难以一搏众,更何况他还得保护眼盲的姐姐!

  他心急如焚,眼看差几步路就能闯出关了,他脚程加快,却忘记姐姐无法跟上。

  邵盈月不能赶上弟弟的脚步,两腿还在乱中出错,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绊倒。

  "姐姐……"邵武阳顿停冲势,扶住身边的人儿,可这要命的耽搁,却让两人过不了关口,反而被契丹士兵逼得直往后退。

  经过一番闹烘烘的追逐打斗,跟在邵武阳身边的邵盈月已经气喘吁吁,头发乱了,围在脸上的丝巾亦不知掉到哪儿。

  "姊,上高台!"才耳闻邵武阳大喊一声,她整个人已被抱起。

  "你们逃不掉了,乖乖束手就擒吧!哇啊——"想上阶梯的士兵立刻被邵武阳用剑刺死,滚回地上。

  邵盈月背抵着城墙,大风袭过她惊惶颤动的脸庞。"邵武阳……        对不起,姊姊连累你了……你别管我……一有机会你就一个人闯关吧!

  "别这么说!姊,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一起走。"邵武阳护在姊姊的面前。

  瞪视高台底下举着武器的士兵们,他握紧利剑,急思突围的办法……

  渐黑的空中乌云密布,行进的耶律鹰望见派出探消息的卫士回来了,"郡王,宋国人当真在关口广

  同言,耶律鹰精神大振,他喝斥坐骑飞奔,直往边关,卫士们亦跟随主子向前奔驰。

  当耶律鹰赶到关口,就着一束束火光照耀,老远就看见一抹娇小的身形怯缩在高台之上。

  是他的月牙儿!

  他眯起整整两天没合此时满布血丝的棕色双瞳,视线搜到与她在一起的人,"邵武阳?为什么不是札勒述?"

  他是有些疑惑,可丧母的悲仇胜过一切,他斥令坐骑奔高台,"不许你们插手,这两个人是我的!"

  "西鹰郡王来啦……"

  邵武阳发现朝高台快速过来的人,"耶律鹰?"他没料到对方竟不用阶梯,直接站上奔跑的马背,猛力向前一跃,就来到高台上,他大吃一惊,忙举剑挡下劈来的刀?

  "锵锵!"兵器刺耳的碰撞声令邵盈月脸色惨白,"耶律鹰……        "她颤抖的感受到挟着狂烈怒火的耶律鹰正在攻击她弟弟。

  一次、一次又一次,刀刃能致命!


  "你们住手时……不要打了啊!"她大喊,仍无法阻止在她面前的两个人互相砍杀。

  冷风直扑邵盈月,她浑身哆啸,忘不了理朵、札勒述的死,"邵武阳……耶律鹰……快住手……"

  "危险!邵武阳提剑接下耶律鹰的进攻,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将快被刀子削到手臂的邵盈月推开。"姊,待在原地不要动!"

  契丹人站在仅能容纳几个人站立的守备高台底下,紧张的观看战局。

  耶律鹰想快些解决对手,抓住邵盈月;可邵武阳不是普通人,他使剑-一化解耶律鹰的攻击,在守势里伺机而动。

  耶律鹰久攻不下,只能对贴着墙瑟缩的女人干瞪眼,"妈的……        邵武阳!邵盈月为什么跟你在一起,而不是跟札勒述?"

  "我不知道札勒述是谁!"邵武阳身躯一偏,举剑吃力的挡住刀势,但人也被对方逼到高台边缘。

  "邵武阳,你死定了!"耶律鹰趁势迫击。

  "西鹰郡王杀死他——"台下的契丹人振臂喝采。

  邵武阳不轻言放弃,看准耶律鹰冲势过猛,他一个矮身躲避刀锋,两手紧握长剑反转斜劈,借力使力,竟将耶律进也逼得差点掉下高台。

  "耶律鹰,你讲的话回送给你。"

  "不要打了,快住手啊!武阳、耶律鹰……我不要你们有谁受伤……不要再打了……"她哽咽,忽地一脚踏空!

  "啊!"邵盈月的惊呼声令耶律鹰和邵武阳同时转头。

  "月牙儿!"

  "姊!"

  两个男人都紧张的撤回兵器,一块奔向就要跌落阶梯的邵盈月,身子悬空的邵盈月感到两人一起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回高台上。"鹰、武阳……谢谢你们……"

  她余悸犹存,小手揪住两个男人的衣袖,却不知道一剑一刀就横在她眼前。

  "西鹰郡王——"契丹人担心邵武阳的剑尖抵在耶律鹰的胸?口。

  刀子指着邵盈月的咽喉,耶律鹰喘着气,厉眼盯着邵武阳也因一阵拚斗后,累得呼吸直喘。"要来比比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快?"

  邵武阳不语,在这场势均力敌的比斗中,在他担忧着姊姊的安全的瞬间,他已经位居劣势。

  "抓住邵武阳!"

  "不——"邵盈月惊呼,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只听到契丹士兵遵照耶律鹰的命令,纷纷踏上高台来,准备把她弟弟抓走,她伸手想拉回邵武阳,耶律鹰却抓住她,将她一同
  带下高台。

  "姐姐!"

  听到士兵打了邵武阳几拳,邵盈月哭喊,"鹰,求你……放过我弟弟……"

  "现在你会求人了?"耶律鹰粗暴的摇晃她,积压了两天的悲拗、愤恨、不舍的爱恋全都发泄在柔弱的邵盈月身上。"为什么你要害死我阿娘,还跟着札勒述逃跑?他人呢?札勒述在哪里?"

  耶律鹰的暴吼声令邵盈月吓得答不出话,只是两眼不断滚下热泪,"我没害朵夫人……我……札勒述他……"她极力想解释,可嘴巴不知怎地,在这紧急关头竟骇得发麻结巴。

  经过两天身心的煎熬,疲惫的耶律田已经没有耐性等她解释,他已认定元香说的一切。

  "呀啊——"抑郁大叫出声,他挥刀向她。

  她,拒绝他的求婚;她,和札勒述逃走;最不可饶恕的是,她害他的母亲病发身亡。

  望着她盈盈泪光、凄楚迷茫的容颜,他,却狠不下心动手杀她!"你为什么讲不清楚?你是做贼心虚吗?阿娘就是你和札勒述害死的!

  他咬牙切齿的吼出,对她还是下不了手,"我先一刀杀了你弟弟,要你也和我一样感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不要!"邵盈月惊恐大喊,两眼不自觉睁大,步履随着他的方向跨出,扭身挡在他前面。

  "姐姐!邵武阳目睹只离他几步的邵盈月左肩已被刀子刺中。

  众人都看见了刀尖削落数根黑发丝,穿过衣裳,直直刺人邵盈月细嫩的肌肤里,登时涌出鲜红的血液!

  耶律鹰吓一跳,刀势顿止,他呆望着被血染红邵盈月雪白的上衣,债张的怒火立即削减。。

  邵盈月感到左肩剧痛,知道自己应是受伤了吧?有很多血吗?是不是像札勒述那样的?

  "鹰……我没害朵夫人……是元香做的……我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的……札……札勒述也死了……你相信我,求求你?……        别杀我弟弟……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唇齿打颤,拼命向着黑暗说话。

  札勒述死了?!

  元香害死阿娘?!

  她幽幽的话语教他一时为之迷惑,耶律鹰抽回刀,怔然瞪着染血的柔弱身子软跪倒在地上。

  "姐姐!"邵武阳挣不开契丹士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背向他的邵盈月倒地不起,他盯住手握血刀的人,"耶律鹰——"愤慨的吼声响彻云霄。

  "郡王!"二十名卫士全都涌到主子的身旁。

  耶律鹰看不见其他人了,此时在他眼中只剩下他伤害的邵盈月。"元香害死阿娘?札勒述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信……"

  邵盈月想帮思绪混乱的耶律鹰,可她力不从心,热痛的左肩不断冒出鲜血令她迅速流失体力,"鹰……放过我弟……别杀他

  母亲怎么死的?札勒述人在哪里?是邵盈月说谎骗取他的同情,还是这件事情另有隐情?耶律鹰不自觉张口,"放开邵武阳….。

  西鹰郡王的命令困惑士兵,他们彼此看来看去,最后,还是小心谨慎地松开不停挣扎的邵武阳。

  "姐姐——"一得到自由,邵武阳立刻跑到邵盈月的身边,先点住她伤口周围几个大穴减缓血流速度,再忍不住抬头大骂只呆站着不动的耶律用,"你这样对待二个手无寸铁的人?无耻!"

  耶律鹰神情怔忡,手握着凶刀,他无可辩驳。

  "聆……"在暗黑里,痛得迷糊的邵盈月还以为自己是在耶律鹰的怀抱,不由得揪紧对方的衣襟,倾声道出,"我没害朵夫人?……        你信我?我们不要敌对……耶律……鹰……你会是……辽国新的大王……我求你……要与宋国和平的……"

  "姐姐?"邵武阳很担心邵盈月说出未来的事,更担心她伤口的血虽然流慢了些,可不赶紧处理,以她本就柔弱的身子,再加上这两天一直赶路没有获得充分的休息,情况会非常不好。

  耶律鹰没听清楚邵盈月在讲什么,他忍不住矮下身,关心起她的伤势。

  "不要砍我妹姊!"邵武阳打掉耶律鹰伸向邵盈月的手,小心守护姐姐。

  "你胆敢对西鹰郡王无礼!"

  "你们退下。"

  "我想……回家……鹰……放过我和弟弟……"暮地,正在相互对视的两人都听见昏沉的邵盈月的响响吃语。

  "姊姊,我现在就带你回家。"为了争取时间,邵武阳立刻抱起邵盈月。

  耶律鹰怔怔的盯着紧闭眼,面色死白的人儿经过他。

  士兵看见耶律鹰仍旧握紧长刀库膝跪在原地不动,就这么让邵武阳往关口走去,他们忍不住冲上前,亮出武器阻挡宋国人的去路。"不准动!

  耳听契丹人叫嚣,邵武阳护着邵盈月,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

  "你们不要挡路,把马还发邵武阳,让他们出关。"

  众人却没料到,耶律鹰忽然发出一道怪命令!

  "西鹰郡王,不能放宋国人出去啊!一旦放人,对面的宋军就可以立刻赶来救走他们……"他们不敢相信的望向耶律鹰,连?邵武阳都怀疑他是否听错了?

  面对四周一双双疑惑的眼睛,耶律鹰站直吼出,"让他们走!"

  他没回头再多看邵盈月一眼,只听到马蹄由近而远的声音,知道邵武阳已带她通过关口。

  冷风卷起他棕色的长发,红丝密布的双瞳盯着鲜血顺刀身流下、滴在草地上,耶律鹰只想到,邵盈月差一点就死在他的刀下!

  在那瞬间他才觉到,他恐欢失去她,而那强烈的恐惧胜过一切。

  就这样吧!耶律鹰浓眉紧锁,趁他还没反悔前,就这样放过她和她弟弟。

  虽然没有结果的感情、未报的丧母之仇,还有错纵复杂的国家利害等着他解决,"啊——"

  "西鹰郡王!众人被仰天怒吼的耶律鹰惊了一跳,见他丢掉刀子,一跃上马,朝漆黑的草原狂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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