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的塔泥屋,冬暖夏凉。
爱抽水烟的村长还有他三个老婆,非常热心的让出主要房间给客人。当然,夏普出手阔绰也是主要原因。
四百万的迪拉姆入袋,若是夏普提出要求要他让出老婆,他也会愿意的。
沙威玛、串烤鸡只、炸香蕉……源源不绝的菜肴送上来,夏普却没有半点用餐的心情。
等到村庄的赤脚医生找来,他马上发现京晴空肿胀的脚踝。
“她被蝎子咬了。”医生老得一把胡子快掉地上,对于京晴空并没有带头巾穿纱丽的穿著没有特别反应,对于她的美貌倒是多看了好几眼。
乡下村庄,蛇蝎毒虫特别多,小孩大人一天到晚被叮咬,他靠的就是这项专门技术吃饭。
这难不倒他的。
他叫人回去拿了草药,捣过的草药直接敷在患处,又留下晒伤的药膏,这才结束看诊。
脾性一向称不上好的夏普,这次备足了耐心,从头到尾只是用眼紧盯著老医生的举动,偶尔在他行动太过缓慢的时候,拿冷眼威胁人而已。
看著单薄躺在床上的京晴空她那赢弱的样子,就像锥子凿进他的心,可是他脸色阴晴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骂。
“你一个单身女子是想怎样?!想找死也用不著跑到沙漠中央来,你不知道风一吹就什么都没有了吗?真是欠骂!”
“殿下……就算你发脾气……晴空小姐也听不到。”不是他瓦德利喜欢偷听,对著一个昏迷的人发脾气,有胆子等醒了再直接呛声也不迟。
只是依照主子对晴空小姐的感情,很可能……他们这位天不怕地不怕,最受人民爱戴的二十一皇子可能要栽了。
“要你来说!”余怒未消呢。
“您要不要等她醒过来再亲口告诉她?”
“要你多管闲事!”
“是,小的下去铺床,准备睡觉事宜。”
“我在这里打地铺。”
“可是……”
“没有可是!要是她半夜又出状况,你负责吗?”
瓦德利连忙挥手,“我算什么,喜欢晴空小姐的可你。”
夏普横眼瞥过去,“你睡门外,别让我叫不到人。”
呜,“是。”还以为逃过一劫了哩。
这是漫长的一夜。
终于,天快亮又还没亮的时候,京晴空醒了。
她虚弱的看著四周陌生的环境,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可以确定的是她又活了下来。
一夜昏沉,僵硬的身体有一瞬间是失去知觉的,她想翻身下床,这才看见在床下铺了毯子打盹的夏普。
他怎么会在这里?
混乱的记忆捕捉,慢慢想起她在失去理智的最后,曾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呼叫。
双脚慢慢的探到底,地板是冰凉的,她看见了脚踝的绷带。
就这样,她仔细的瞅著在睡梦中,仍旧是一脸阳刚的男人脸庞。
带著多数阿拉伯血统的他并不是那种轻快亮眼的帅哥型男人,相反地,他的霸气太厚,枭雄的气味太浓,称不上温柔体贴,又老爱吼人。
连爱情也是凶狠土匪的索讨。
虽然他凶,眼神却很坦率,给她的东西永远是最好、最考究的。
有时候她想,就连夏普自己用的东西也没那么精致吧。
这次,他的怒气过去了吗?呃……她知道了,并没有。她轻微摩擦被子的声音吵醒了并没有深睡的夏普,这会儿,他正用他那双合黑深沉不见底的眼看著她。
继续这样对望,她怕自己会沉沦下去。
“别动。”他说。
“我……身子有点硬,想下床动一动。”
“怎么不说?!”
她明明说了好不好,
他只掌撑地,跃然站起。“我帮你。”
“帮我?”怎么帮?她脑筋转不过来。
夏普爬上床,将她披泻在背后的发往两边挪开,十指力道适中的按著京晴空的肩膀。
“不……我……”她想拒绝,肩膀和身体都起了反应,这太亲密了。
“什么都别想,放松就好。”在她耳边低语。
慢慢慢慢的,力道渐进式的征服京晴空疲倦的身体。
夏普的指头从肩膀、脊椎、腰侧甚至到大腿、小腿、脚板都按过,京晴空只记得她通体舒畅,身体舒服得像备受摩挲的小猫,悄悄蜷曲了起来。
他到哪里学的按摩啊?
持续的按摩又让小猫陷入沉睡……中间,蒙胧得好像有个温暖却很坚硬的东西……是身体吧,搂抱住她一觉到天亮。
她懵懂的想,要是那温暖的身体和热度多点肉就更好了,那抱起来肯定很赞。
——就像顶级的弹簧床。
*
京晴空再度醒来由外面穿透入来的阳光已经迤逦了一地,明亮亮的房间可以看见漂浮在空中的尘灰。
身边的人不见了。
摸著他睡过的枕头,已经一片冰冷,显然已经离开很久。
她的手就这样贴著枕头的凹处,可以确定昨夜是有人陪了她一整晚的,那不是幻觉。
心绪生波。
这时门却咿呀作响,走进京晴空才在想著的人。
她多此一举的缩回手,藏进被子里面去。
夏普微微一笑,不做声。
焕然一新的他端著盘子,上面是剪刀、纱布跟新的药单。
“你睡的好吗?”
她点头。只是所有的肌肤都在隐隐叫痛而已,她不敢照镜子,可能会看见一张脱皮的妖怪睑。
夏普坐到床沿,放下盘子,接著掀开被褥,很自然的抬高她的腿,然后摆放在他自己的大腿上。
京晴空局促的抱著小腿,慌乱的想把脚抽回来。“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这鬼样子你说我能做什么?”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大窘,不小心误会人家一片好心了啦,可是他们有好到可以随意抱腿的地步吗?
“我听到鸭子叫。”
“什么?”
夏普开始解她脚踝上的绷带。“你的嗓子,你都没发现吗?你养了只鸭子呱呱呱呱的叫呢。”
京晴空生动的眼眸转了转,蓦然发现被消遣了,摇头一笑。“是我自讨苦吃。”
“知道就好。”
解开的绷带下可以看见老医生的草药非常有效,京晴空本来肿得像猪头的脚踝一夜就消肿,吸取出来的毒素把本来墨绿色的青草染成一片黝黑。
“你不知道沙漠里有很多会致命的毒虫吗?”细心的为她拭去旧药汁,换上新的,再以洁白的绷带层层包妥。
“没想那么多。”的确,那节骨眼逃命都来不及了,谁会去想那么多。
“以后别再到处乱跑。”
“你不想想我是因为谁?”
“是我的错。”他竟然很爽快的坦承,“我小气,我吃醋。”
“吃醋……你怎么可能?”
“是啊,我是男人,我有我的自尊。”
京晴空别过脸去,缄默了。
“那你干么又来找我?”就让她跟沙漠一起同腐就好了。
夏普用指慢慢扳过她,描绘她的脸,她向来洁白如芙蓉的脸晒伤后,虽然经过一夜调养仍旧红肿累累,这应该很痛的。
“回去,我找最好的药给你擦。”生肌长肉,短时间内回春。
“不要。”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找到,你要我空手回去,这样我会被墨尔珠骂到臭头的。”
“你骗人。”
“还有啊你不在,没有人替我换穿衣服,我不习惯。”
“你可以学著自己来!”
城堡里多少人抢著要伺候他,根本不缺她一个好不好。
“就算要学,我也需要个好老师……而且是让我看顺眼的老师我才肯学。”
“条件这么多,谁理你啊!”
“就你理我。”夏普温柔的拉拉她的发,“跟我一起回去啦。”
“我没办法,一旦让我知道你曾经嫌弃过我,我怎么回去?”
“那我发一份昭告全国人民的文书让杜拜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小气,我吃味。”
京晴空激动的捶床。
“我不懂……也想不通,你这么执著……没道理的!”
他的声音突然哑了,很久之后……
“也许,是我傻也说不定。”
夏普的话撞入京晴空的心扉,揪著不放。她扁了扁嘴,眼圈红了。
“别哭。”他嗓音温柔如风。
这样也哭,那样也哭,女人心,海底针。
“真的对不起!你明明知道我的心……它可能—直都不会属于你,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这不公平……”
为什么他们的相遇不是在最初、最美的开始?
“就算这样……我也不想放开你。”
京晴空环住这昂藏男人的颈子,无声的哭。
他的坦白几乎要滴穿她心上的那把锁。
她热又咸的眼泪滑过夏普结实的肩窝,沁进衣料,一路透进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