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许什么愿呢?她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但是,她的愿望究竟是什么,她看不清楚也说不明白。
“小朋,其实你是gay对不对?”佟海欣开始胡言乱语了。
“或许。”顾斯朋的唇畔逸出淡笑,倾身收拢佟海欣身后的发绑成一束,将她手上拿着的艳红色玫瑰插进她发里。
他是对除了她以外的女人毫无兴趣,无感到不只捕风捉影的报章媒体,甚至就连他自己也快要怀疑起自己的性向。
佟海欣好美,总是美得令他觉得自己不该亵渎;想亲近她,却又害怕自己与她的距离太近,近得藏不住就要倾泄而出的满满情意。
顾斯朋略微拉开了与她的距离,笑着说道:“生日快乐,欣欣。”
他的脸庞回到佟海欣眼前时,略带着胡渣的下巴擦过她脸颊,惹得她身体掀起一阵细微颤栗。
佟海欣只是眼神蒙矓地望着他。
“或许”?这是什么回答?她想抗议,话音却梗在喉咙,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她好像醉了,又好像没有?
纠结在一团的思绪究竟是比平时更混乱,还是比平时更清晰,她弄不明白,只觉得顾斯朋在她心里总是像谜像雾又像风,她老是被他隔离在外,老是在与他捉迷藏,她好累……
佟海欣突然以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冲进浴室里大吐特吐。
顾斯朋在她身后低叹了口气,跟着走进浴室,蹲下身来轻抚她背脊。
“要漱口吗?”他端了杯温开水过来给她。
“我想洗澡。”佟海欣望着被她呕出的酸液弄脏的衣角,有气无力的说。
她好狼狈……心境上跟外表上都同样狼狈。
“欣欣,要洗明天再洗,你现在该睡了。”顾斯朋拿了件饭店提供的浴袍来,再指了指不远处那张四柱大床。
佟海欣喝醉了,她应该把自己丢到床上,而不是丢入浴室,也许她会因为神智不清在浴室里跌倒,或是什么的,他不能放任她处于这样的危险。
没想到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对白,却惹出佟海欣一串难得一见的眼泪。
她的人生、她的一切,都好无奈,她被所有亲近的人背叛践踏,现在甚至连洗不洗澡的自主权都没有。
她无厘头地哭到顾斯朋举白旗投降。
“好好好,洗澡就洗澡,只能冲澡,不能泡澡,我在外面等你,有事情就叫我。记得,有事就喊我。”
就算是已经叮嘱了好几回,顾斯朋悬得老高的心总是放心不下。
他对佟海欣的保护欲神经质到一个,他一听见淋浴间里有轻微的碰撞声响,便风风火火地拉开拉门冲进去的地步。
“欣欣!”他才冲进去,那个此时仅披了件浴袍、腰间系带尚未绑上的,性感甜美到有如女神的佟海欣便无辜地与他四目相对。
顾斯朋尴尬地瞥见她脚边掉落的莲蓬头、漱口杯与沐浴乳。
他以为是她跌倒了,很显然这是一场误会。
他急忙旋身退开,身后传来的巨大声响又令他猛然回身。
这下佟海欣真的是因为踩到沐浴乳瓶盖滑倒了!
她的身子急遽往他身上扑跌,被他的怀抱稳稳接住。
她好香,刚沐浴过的她当然很香。
她微醺而聚焦困难的蒙矓视线,在半空中与顾斯朋的胶着眼神相凝,勾勒出一个难以掩藏的暧昧氛围。
顾斯朋不禁情难自已地回想起上次,他在窗边与佟海欣同时看见她父亲带着继母与佟海宁回来的情景
那年,他十六,她十四,他一样扑跌在她身上,而她在他怀里淌眼抹泪。
佟海欣瞬间勾起他最大的心疼,也在瞬间教他体认到,他对她,除了对邻家妹妹的情感之外,更有另一种他不明白的情怀。
他当时伸手不只想抹去她脸上的泪,更想用唇紧贴着她的,将她狠狠地揉进怀里。佟海欣正发育中的微鼓胸乳软软地压在他胸膛,为他的胯间带来一股难堪的肿胀。
他想好好照顾她疼宠她,也同时开始卑劣地幻想她。
他早就知道男女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佟海欣却令这些画面更为立体具象。
她的影像随着男性同学间私底下偷偷分享的那些书刊与影片,在他脑中摆弄着不同的性感诱人姿态,让他在瑰丽的幻想中自我解放……
他在同一时间感受到对她最高尚的情感,与最下流的欲 望。
他有多么龌龊?他一直以她的保护者自居,看待她如同亲生妹妹,他甚至记得她八岁的模样,而他竟然每晚……甚至白天……都学会在脑内亵渎她!
爱情来得太急切,欲 望来得太凶猛,他的情感转变得太快,无法以平常心看待她每一声唤他小名的天真。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于是只能别扭地尽量避免与她独处。
于是他在每一个情感就要崩溃泛滥的边缘,学会拉着总要黏着姐姐的佟海音作陪。他只是想让自己更为理智一点,能因着有旁人在更能克制一点,而与佟海欣住在一起,总是爱哭爱跟路的佟海音无异是最佳选择。
既然他已经对佟海欣做出非分之想,至少可以不要对她做出非分之举。
顾斯朋想,或许等到佟海欣满十八岁,他可以试着牵牵看她的手,告诉她他不再当她是妹妹,也许他们可以不再是青梅竹马……
他经历一连串的等待。
等她国中毕业,等她升高中,等他当完兵回来迎接她的高中毕业典礼。
然后,有一天他才终于知道,父母亲要他高中一毕业就先去当兵的原因,竟是为了要带他一道前往大陆!
父母亲早有计划,甚至为他报考了北京中央美术学院。
于是他还来不及对佟海欣表白,便先面对与她的分离。
搬家、考试、录取、入学,等一切终于安顿下来,他终于决定要好好向佟海欣坦白多年来的心意,佟海欣却告诉他,她与他也认识的江慎远正在交往。
他漫长的等待只换来了错过。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对佟海欣说,纵然心有不甘,却也无法放纵自己破坏她与好友初萌芽的爱情。
他只能选择沈默,与她相距一片海洋地听着,然后言不由衷地逼迫自己向她道祝福。
于是她成为一朵艳绽在他心里,却来不及攀折的红玫瑰,缭绕的藤蔓缠了他一身,绒毛般的长刺,扎得他不流血也心痛。
为什么,每次望着顾斯朋,总是觉得心隐隐抽痛?
佟海欣心中有幽微情感荡漾,突然伸手拨开顾斯朋一绺垂落额前的黑发。
“小朋,你也像他们一样……你也不要我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她的思绪像脱缰野马,早在她淋浴前便难以控制。
全世界的人都不需要也不要她,她的母亲、她的父亲、江慎远,他们总是毫不留情地撇下她,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个替代品……包含顾斯朋,他也只要佟海音,他也不要她……
顾斯朋一把捉住她抚触他脸颊的手,努力压抑自己过于剧烈的心跳。
“你喝醉了,欣欣。”他怎么可能不要她?她紧紧牵动着他所有的情绪与爱恋。
“是吗?你总是放我一个人……”佟海欣软软地趴伏在他颈侧,喃喃语音几乎像在自言自语。
是平日坚强了太久,才会在被酒精卸下所有防备的此时,感到脆弱与寂寞无可遁形吗?
她一直都好寂寞,从顾斯朋没有做到对她的承诺开始,她便感到好寂寞……
他明明说:“欣欣,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这里。”
结果他干涉了她的孤单,却把她推向更深的寂寞。
她的心里一直有个缺,那是顾斯朋没有实现他的承诺所造成的缺口,他背弃了她的信赖,也推翻了她的依赖。
在母亲离去之后、江慎远出现之前,她的世界一直以顾斯朋为天。
但是她却什么都失去了。
她好想在这么无助且沮丧的时刻抓紧些什么。
她早就被抛弃,被顾斯朋疏远,被江慎远放弃,她的身体不需要对谁保持忠诚,她可以选择只要短暂地抓住某一段体温,一个她总是抓不住的人……
顾斯朋拉开佟海欣,正想哄她早些去睡,才微启唇,却措手不及地迎进一双柔软唇瓣的贴近。
他想她是醉得离谱,她嘴里有柠檬伏特加的香气,卷裹探索着他的唇舌甚至比他的更急切热情,一不小心,就要令他忘情沈沦。
“欣欣”顾斯朋觉得自己穷尽毕生之力才拉开她。“欣欣,你喝醉了。”
佟海欣望着他的美眸盈满困惑,拧眉神情像在思考着什么,又放弃,经历了短暂的停顿,又倾身向前,一阵胡乱地探吻也索吻。
不行吗?他不能为了她留下吗?连短暂的一夜,也不行吗?
顾斯朋再度觉得自己面临到人生最大的难题。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在佟海欣心神恍惚的此时对她多说些什么,因为她也许明天一觉醒来,便会将他今晚的表白通通忘记?也或许她会将他对她的热切渴望,解读为单纯酒后乱性的一夜情?
他不想赌,不想在佟海欣还不明白他对她的感情之前就对她做出非分之举,更不想在她喝醉的时候与她上床。
他明明还这么理智,最终却因为佟海欣楚楚可怜的姿态完全溃堤
她吻他吻得热切,像个溺水缺氧之人般地紧紧攀住他脖子,紧贴着他胸膛的丰盈饱满压得他胯间肿胀,在他耳边啜泣低语
“小朋……你别走……别放我一个人……抱我……我想要你……”
才说着,她又哭了,烧烫得夺人心魂的眼泪随着密密麻麻的吻沾染在顾斯朋脸庞,逼得他无路可退。
他觉得自己幻想了这个画面几千几百次,等这句对白等了一辈子。
他只是个男人,只是个面对心爱的女人会勃起的正常男人。
他爱了她多久就压抑了多久,而她说她想要他,并且不愿他离去。
也许选择在此时抱她真的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但是他应该有一辈子的时间足以向她证明他的真心,他不想再错过她,不想再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但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他像个莽莽撞撞的青少年,这辈子对于女人柔软身体的欲 望全部倾巢而出,而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就黏缠在他身上亲暱的撒野……
顾斯朋陷入一番天人交战,然后听见自己在佟海欣开始动手拉扯他衣物时叹了一口气,毕生以来最大的一口气。
他认输!他投降!他没办法再当绅士!
他拿回主导权,抱起佟海欣走向那张浪漫得像随时在邀人共寝的四柱大床上。
他想要她!很想很想!
去他的柳下惠!柳下惠那个男人一定不爱那个坐到他大腿上的女人!
“欣欣,不许后悔。”顾斯朋将佟海欣放躺至床上,以一个比她方才更热烈的姿态吻上她。
他们之间的新开始与第一步,不许有人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