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引来不少注目,不过她并不在意,反正她早已习惯成为人们的焦点——嘲笑的焦点。
舞会的女主人海妮娜女伯爵正如传说中的一样,美得惊人,不过她似乎遭遇了什么麻烦!
丽儿注意到,一个男人正在与她拉拉扯扯的。
气愤于周围人的冷漠,丽儿提起裙摆,想上前英雌救美,不料才踏上楼梯,“嘶啦”一声,背后一松,她终于吸得一口长气。
该死!她的背上恐怕是裂了。
她吓呆了!
“丽儿,你真是个奇妙的小东西。”杰斯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然后一件带着男性气息的上衣披在她的肩头,遮掩住她背后的裂口。
“杰……爵爷?”他似乎总在她有麻烦的时候出现。
“杰斯,或许你该称我亲爱的。”他紧紧地搂住她。
“你如此苦苦纠缠究竟是为什么?”丽儿努力挣脱。
“丽儿,我只是想见你罢了。”
“杰斯,别这样!”她再次挣扎,“有人看着哪,我们不该再闹笑话了!”
“我不以为我们还有名誉可言,而且——”
“你快看女伯爵……”
“别为海妮娜担心,她能照顾自己。”毕竟她曾独自将被人追杀的佛雷泽藏在自己的马车里,并愚弄那些愚蠢的杀手,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所能做到的。
“可是他明明是凯琳的情夫……”为什么他还会和另一个女人纽缠不清呢?
佛雷泽当然不曾真正看上凯琳,他假装爱上凯琳只是执行复仇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谁让佛雷泽欠了他的情呢?不过,丽儿的出现改变了他的计划,佛雷泽也不必再和凯琳纠缠不清了。
当然,他不会告诉丽儿真相。
“丽儿,现在该解决我们的事了。”
“我不明白……”才一眨眼,楼上已经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要决斗还是要我,你选择吧。”杰斯微笑。
“我……”她不想失去她的埃里奥特,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迈尔斯倒在他的剑下。
“不必担心你的领地,它将永远属于你。”
丽儿不解,男人不都是喜欢把妻子的产业占为已有吗?她还听说有贵族用妻子的财产去养情妇的。
“我在海上的战利品已足够我挥霍几百年了,何况英王陛下才刚将我的产业发还给我。”杰斯引诱她,“我愿意用法律上的形式确定你对领地的所有权。如果你愿意,我还会提供一些有关庄园管理的小建议,当然,接受与否在你。”
这听起来不错,丽儿有些心动了。
“你可以挽救迈尔斯的性命。”杰斯的微笑感人。
“凯琳……”丽儿张口结舌的。
“不必为此担心,侯爵夫人会很满意我将替代子爵成为梅卡家女婿。”
他的微笑似乎有点古怪,不过丽儿没时间去探究其中蕴涵着什么。因为他已将她拉进了舞池,英格兰乡间舞曲又急又快,转得她再没时间发问。
之后他确实实现了他的诺言,让她旋转得忘了午夜已经来临。
天亮前,他送她回到侯爵府。
她终于决定答应他的求婚。
他吻了她,那种炽烈大胆的吻似乎在昭告什么。
她被他吻得几乎站不住脚,甚至以为自己会被他揉碎在怀里。
他的车离开后,丽儿无意识地抬头,发现凯琳的身影在二楼露台一闪而没。
凯琳似乎很关心她与杰斯的事?
丽儿的心中有着淡淡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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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摄政王大人遨请二十四位爵爷一起去乡下狩猎,迈尔斯子爵正是其中之一。
于是,一场血腥的决斗被体面地阻止了。
四天后,等狩猎的大队人马回来,杰斯与丽儿的结婚通告已经张贴在专为贵族主持婚礼的伦敦大教堂。
三天后,迈尔斯子爵匆匆离开了伦敦,回到他远在康沃尔的产业。临行前一天,有人看见他的马车整夜停在侯爵府门前。
至于杰斯,相隔八年之后,终于再次以其出色的外交能力和财富,成为英国王室的宠臣。
一时间请柬如雪片般飞向已经沉寂了八年的潘塞府,社交界的贵夫人们都以潘塞公爵能出席她们的宴会为荣。
杰斯出色的口才配合他有趣惊险的冒险经历.顿时成为每个宴会的中心。只是,有心人会发现,杰斯从未带他的未婚妻出席此类宴会。
于是社交界里,各种谣言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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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侯爵夫人凯琳的房间。
“我很遗憾,你竟然没看见今夜杰斯在舞会上有多么迷人。”才刚从舞会回来的凯琳,手边正在卸下那些叮叮当当的蓝宝石饰品,“虽然他脸上多了条疤,贵夫人们却觉得他更有男子气慨了。”
丽儿翻翻白眼,不屑搭理凯琳。毕竟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她耳边反复叨念杰斯有多英俊,有多少女人迷他,她有多幸福之类的话。
“今晚他和岜碧夫人跳了三支曲子,和琳达小姐一起消失一支舞曲……”凯琳开始拆她精致的栗色假发,“幸好我为你绊住了他两支舞。”
“你这蠢丫头,你实在应该去参加今晚的舞会的,天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劲才为你弄到一张请柬。你知道今天的场面有多隆重吗?甚至连摄政王也来参加了,我还有幸得到摄政王殿下的邀舞。”
丽儿不想说她才没有兴趣认识那个又矮又胖,还贪杯好色的摄政王。
丽儿一直以为自己对凯琳的尖刻已经免疫了,毕竟她几乎在这些恶毒的话语中生活了一辈子。可这次——当凯琳终于决定闭嘴时,如愿地发现丽儿的脸色相当苍白。
“请允许我告退!”
“哦,我差点忘了,”凯琳解开象牙色的长礼服,“明日我和多巴爵爷都不在府中,我已替你约了侯爵过府共进晚餐。如果你真有本事的话,该知道怎样才能留住公爵大人。或许,我该让人好好打扫画廊的凹室?”
“那只是一个意外!”
“‘孟浪丽儿’的外号并不是意外!”凯琳一边抹上保养品,一边嘲弄,“你不该让迈尔斯的马车在府外停留一夜的,毕竟他是你的前任未婚夫,你又是即将结婚的人。也许,杰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冷落你的。”
“也许,有脑筋的人都知道迈尔斯最可能找的并不是我!”丽儿提起裙摆,大踏步走出这个让她倒尽胃口的华丽睡房。
该死!她怎敢暗示她红杏出墙?!
凯琳手里,一支精致的发夹被用力拗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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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琳怎敢……怎敢嘲笑她不知廉耻?!
丽儿冲出侯爵府时,仍气得浑身发热。
如果杰斯追求的是俗丽的人生,那么——他们根本不该在一起的!
也许,她根本不该嫁给他的!
夜风猎猎,可吹不去她胸口郁结的疑问。
她一向是个急性子,她必须找他立刻说清楚!
潘塞公爵府就在四条大街之外,急切间她忘了骑她的月光。
贵族小姐没有陪伴是不能随便出门的,不过,她顾不了这许多了。何况,杰斯应该很清楚她是怎样的人,如果他不能接受真实的她,那么十天后的婚礼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伦敦的夜仍有些凉,她只穿一件单薄的裙子,也忘了带上披风,不过她不打算折返。
半路上,她顺利地摆脱两个流浪汉的纠缠,可让她气结的是,公爵府的守门人居然拒绝让她人内!
最可恼的是,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廉价的——妓女!
丽儿拉直外裙,整整头发,试图解释她是丽儿·梅卡——公爵大人未来的妻子,而不是他以为的街头流莺。
不料,守门人干脆关上了大门!
简直欺人太——
摸摸差点被撞痛的鼻子,丽儿悻悻地收回敲门的手。看样子,她敲断手都不会有人来应门了,不过幸好她及时打听到杰斯仍未回府。
她又渴又累,根本没有走回去的力气,然后她才想起她的晚餐只有两个土豆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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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斯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公爵府前,丽儿缩在台阶上睡着了,如果不是那头古铜色的长发以奇异的光泽吸引了他,他几乎以为这只是一个街头的流浪汉而已!
“你有没有脑子?!”没等马车停稳,他就冲下去抓住她,咆哮!
任何有脑子的女人都不会睡在午夜的大街上!
“当然有!”丽儿被他摇得七荤八素,不过仍记得如果她没有脑袋的话,怎会被他摇得头昏脑涨呢?
“你竟敢没有伴妇就出门?!”杰斯咬牙切齿,“你的随从和马车呢?”
“没有随从也没有马车,我是走过来的。”丽儿打个喷嚏,“我有很重要的事急着问你。”
天知道,一个单身女子在伦敦街头会遇见怎样的危机!
“很重要的事?”他就先听听她所谓很重要的事吧,然后再决定是否勒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小白痴。
“你回来就不重要了。”丽儿陪着笑,知道他似乎心情不佳,所以她最好避一避,以免给野火烧到。
“不重要了?”杰斯从鼻子里喷气。
他的精神看起来好得要命,甚至可以说好过头了。她听说做那件事极耗费精力,所以他不可能……
看样子,凯琳只是造谣而已。
“为什么不进府?”杰斯命令自己在勒死她之前放开她。
她已冻僵了的四肢没法支撑自己的身体,立刻又赖在台阶上了。
杰斯看得直皱眉,终于决定暂时忘记她的愚蠢。等将她搂进怀里时,才发现她已冻成一块冰了,忍不住咆哮,“你想冻死你自己吗?”
“是你的仆人不让我进门的!我真怀疑你是怎么训练他们的,对人傲慢无礼,仿佛随时等着别人去舔他的脚趾头。”他的体温温暖了她的身体,她的舌头也随之苏醒了。
看一眼她的装束,杰斯忍不住微笑,任何清醒的人都会把她看成大胆的街头流莺。如果他的仆人肯放她进去,才不知是怎么训练的呢!
车夫安托叫开了大门,杰斯腾出一只手抬起丽儿的脸,神情严肃地吩咐守门人。
“看清楚这张脸,这是未来的公爵夫人。以后无论何时,无论公爵夫人打扮成什么样子,都得立即开门!”
“杰斯,居然把我当成货物展示!”
不理会守门人的目瞪口呆和丽儿的抱怨,他迳自抱着她进门。
“杰斯!”他们来到华丽的大厅,丽儿拉拉杰斯的袖子以吸引他的注意。
“什么事?”杰斯停下脚步,皱着眉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女人。
“你有没有请仆人?”听说这里已经荒废了八年之久,重新装修一定花了他不少钱吧。
莫非她以为他每天趴在地板上擦那些摆饰?
杰斯忍不住失笑,“有,我有请仆人。”
“我的肚子好饿。”丽儿可怜兮兮的。
“饿?”杰斯的眉头皱成了一线,“你没吃晚餐?”
“凯琳觉得我必须节食,这样才穿得下那套结婚礼服。”丽儿兴奋地看着他拉下一条金色的绳子,不多时仆人应声而来。
“给小姐来份夜消,顺便带杯咖啡上来。”
“我可不可以挑选?”得到允许之后,她立刻报上她所能想起的一切美味。
片刻之后,丽儿狼吞虎咽的样子,实在令他大开眼界。
“如果不是自信眼睛没有问题,我会以为在我面前的是几天没吃东西的流浪汉了。”他忍不住打趣。
她的吃相他想起他在海盗船上的日子,那时他也是这样……
虽然后来他成功地杀死了海盗头子,并掌控了那条船,但之前那些充满了饥饿与恐惧的日子着实令他难忘。
他忍不住伸手摸摸脸上的长疤,上流社会传言他这条刀疤是在一次激烈的战役中留下的胜利标记,只有他清楚这只是某次溜进海盗船的厨房被发现后的礼物。
那次他被割开面颊等处放人海里,以吸引鲨鱼。
凶残的海盗们把这个称为天的判决。通常被执行天的判决的人,都会被鲨鱼吞噬。在他之前,最幸运的那家伙少了一条腿只有他——
侥幸逃过了天的判决。
以后他仍在海上生活,并伺机成为海盗船的新主人,为自己重新赢得了财富与荣誉。可恐惧已深植在他心中,即使在最炽热的夏天,他也不敢在海里洗澡。
“好饱喔!”
她孩子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伸手拭去她嘴角仍沾着的一点奶油,不料——
“你的手好粗糙喔!”她抓住他的手大惊小怪的嚷。
和时下贵族的保养得宜不同,杰斯的手相当粗硬,在指甲与手心都有裂开的痕迹。
“天,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个纨绔子弟!”
“是吗?去我房间,有几份文件要你签署。”杰斯将她带到自己的房间。
“这是什么?”丽儿不解地看着这些已经签上杰斯·潘塞名字的文件。
“我们的结婚证书、财产所有权证书,以及你的埃里奥特的所有权证书。”杰斯解释,“签署这些文件之后,埃里奥特就是你的了。”
“可是——你让我分享你的财产?”丽儿张口结舌。
“而你将在上帝面前发誓会敬我爱我,”杰斯催促她在文件上签上名字,然后他微笑了,“现在我们已经是夫妇了。”
他将结婚证书以及两张财产所有权证书的副本塞人她裙子的口袋里。
“杰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
“我一直想念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个深夜。”杰斯的声音十分柔和。
“我记得你在我面前坠了马。”
“哦,丽儿,你不认为我是为你倾倒吗?”杰斯微笑了,“当你在月光下出现时,我几乎以为自己遇见了异族的女神。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头发在月光下像什么吗?”
“有,像侯爵府的那尊铜塑像。”
“哈!”杰斯完全被她打败了,忍不住爆笑出声,“不,亲爱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有这么难看吗?”丽儿瞪圆了眼睛,喃喃道:“我还以为铜塑像已经够糟糕的了。”
“没那么糟,我很恶劣。”杰斯低头吻她一下,以示歉意,“找我有什么事?”
“我该相信凯琳说的话吗?”
“什么?”杰斯皱眉。
“那些关于你有情妇的传言。”
“那么我该相信有关子爵的马车在侯爵府门外停了一夜的传言吗?”杰斯拂开额前的一绺乱发,看起来有些危险。
“你在意吗?”
“我——很在意!”事实上他不该这么在意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让他进门,你相信吗?”
“我相信。”他已很久不相信女人的承诺了,可丽儿的,他相信。
“那么我也相信你。”丽儿严肃地道。
她的手指捏得好紧,杰斯执着她的手,一个个吻开那些紧绷的手指。当她蜷着手指想要退缩时,他抓住它们,并且翻过它们以亲吻她的手心。
“杰斯……”
他端详她的手好久——对一个贵族小姐来说,她的手同样过于粗糙。虽然她喜欢骑马,但他知道这并非马缰磨出的痕迹。于是,他吻住了她,深深的。
“你的脸,”她伸手抚上那道仍然狰狞的伤疤,“那时一定很痛吧?”
“傻瓜!”他笑着,任她的手指细读他的疤痕,她澄澈的眼眸告诉他,她对他只有怜惜,而无猎奇之意。
“怎么弄的?”丽儿轻声问,“你曾受了多少苦?”
上流社会的贵夫人和娇小姐,只关心她们的衣服、她们的宝石或其他与时髦有关的东西。
她却与众不同!
于是他为她讲述那桩发生在海盗船厨房的偷窃案,毫无隐瞒且绝对真实。
“你真勇敢!”听到他被挂在船尾等着喂鲨鱼时,她踮起脚尖,吻上那道丑陋的伤疤。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
他解开了衣衫,在他的背上有着密密的笞痕以及各种各样的伤疤。他任由她用双手摸索他过去的创伤,一一细数它们的来历。虽然它们绝大多数都不那么光荣,可他知道丽儿不会在意。
最后,他们就这样相拥而眠。
他仍然赤裸着身体,丽儿则蜷在他的怀里。
她的衣袋里露出结婚证书的一角,这昭示着他们已经彼此相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