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罪?谁敢在他身上招呼成这样,而最扯的是,他到现在还是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何被捉、被用刑?
他苦等张通到来给他一个解释。
他在张通身上可是花了大钱,才能成功诬陷又雪偷窃,并且整得她生不如死,这人收了他这么多钱,竟放任下属拷打他,他现在气得想杀人。
“刚才只是活动一下筋骨,这会咱们要来真的了!”狱卒本来用拳头打,现在取来鞭子,沉笑的对他说。
孔安南大惊失色。“你若敢用鞭子对我,小心我出去后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狱卒拿恐吓当赞美,脸上依旧笑嘻嘻的。“那也要你走得出去啊!”
这是没打算让他活着出去的意思。
他心惊,“你……叫张通来,他为什么还不来……啊——”他话还没讲完,鞭子已招呼上来,痛得他牙都要咬崩了。
“张通,你给我滚出来,张通!张……”
他喊得越大声,鞭子抽得就越猛,抽得他皮开肉绽,满脸的惊恐,因为这抽法是真的要将他往死里抽。
“孔安南,被鞭子抽的滋味如何?”
正当孔安南痛得半昏过去时,突然有人站到他身旁,轻声的问他。
孔安南从半昏中睁开双眼,赫然见到唐元宁。“你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唐元宁替他把话接完。
“你……你……”
“咱们也算‘老朋友’了,你既杀了人,自是要偿命,但基于往日情谊,我理应来探望。”
唐元宁笑道。
孔安南瞠目,“我杀人?!”
“没错,杀人死罪,你不认也不行。”唐元宁口气悠悠凉凉的。
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快喘不过气来。“我……我杀了谁?!”
“秦敏儿。”唐元宁告诉他。
“我没杀她……”
“不,你杀了。”唐元宁半眯眼眸,唇角冷酷的扬起。
“你敢诬陷我?!”
“这不是诬陷,是事实,秦敏儿不久前曾去绣坊找过你,这事很多人都亲眼目睹,还听到你对她严辞痛骂,当日她便失踪了。”
“失踪不代表我杀死她……”孔安南颤抖着,背脊上升起丝丝寒气。
那日他的确怒得想杀死秦敏儿,但他忍住了,只勒了她一会儿脖子,吓得她腿软后就放她回去,他并没有杀人。
唐元宁撇唇嗤笑,“咱们有证人的。”
“证人?谁?!”
“孔敦,出来吧!”唐元宁唤。
见孔敦缩着脖子怯怯的走出来,孔安南简直不敢置信。“孔敦,你敢作证我杀人?!”他气急败坏,直骂孔敦是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少……少爷,小的……小的这也是不得已的,您确实……杀、杀了秦……”
“住口!你可亲眼看见我杀人了?!”当日这小子拦不住秦敏儿就出去了,哪里见到他与秦敏儿发生什么事了。
“小的虽然没见到,但的确听见秦敏儿喊救命……”
他勃然大怒,“孔敦,我孔家养你多年,哪点亏待你了,你敢胡言乱语,当心我出去剥了你的皮!”
孔敦听了,吓得一张脸像糊在窗上的白纸似的。
“孔安南,你这是公然威胁证人!”唐元宁冷声道。
“他算什么证人,孔敦,有种你再说一次,看见我杀人了吗?”他怒视孔敦。
孔敦满头大汗的觊向唐元宁,见他虽面无表情,可从眼底透出来的冷光,寒得冻人,清楚孔安南这回是翻不了身了,就怕兔死狗烹,不如早表忠诚,心一横,他咬牙道:“秦敏儿威胁要您娶她,您不肯,她又说了些话激您,所以您就杀了她!”
“孔敦!”
“少爷,秦敏儿也有错,您若承认杀人,说不定能免去死罪,小的劝您就认了吧!”孔敦一口气说完。
目光若能杀人,孔安南现在已经杀了孔敦这陷害主子的走狗了。他冷静下来后嘴角勾笑的问:“好,你们说我杀了秦敏儿,那尸首呢?总要有尸首吧,没有尸首怎能说有命案。”
唐元宁低沉一笑。“县衙就是因为没有找到尸首,所以才将你‘请来’,希望你讲出她的去处,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倘若你始终不能交代她的去向,那就只能一直待在这死牢里,直到真相大白。”
孔安南目瞪口呆。“你……你想关我一辈子?!”原来唐元宁不是要弄死他,而是要折磨他一辈子。
他清楚若唐元宁真要害他,那秦敏儿永远也不会让人找到,这“真相”不可能大白,唐元宁想要他老死在这座苦牢里!
唐元宁笑得森冷,“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孔安南,你对明雪做了什么,你就会遭遇到什么,这样你明白吗?”
孔安南听得一窒,看来唐元宁是为陆明雪报仇来的,不过他想报仇也得看是不是真能关他一辈子。“唐元宁,你敢这么对我,你当我孔安南是糖糊纸黏的吗?我不知你找了谁敢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来,但在这京城地界里我也认识不少人,这些人很快就会把我救出去,我不会死在这里的。再者你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又雪,可她身契在我身上,我此生不会将她让出去,所以你休想得到她!”他愤愤的说。
唐元宁凤眸射出厉芒,薄唇浅浅的扬起,“是吗?倘若你孔家垮了,你的那些高官友人还会有情有义的挺你吗?至于明雪的身契,你孔家既然垮了,身契你还守得住吗?”
“孔家垮了?!怎么可能!孔记绣坊的生意好得很,是我的心血……”
“孔记的东家是杀人犯的事已经传出去了,无人再敢与孔记合作,不只如此,秦敏儿的父母还到绣坊门口丢鸡蛋,痛斥你是杀人凶手,不少人附和,也砸烂了你绣坊的招牌,孔家两老早已年迈,遇到这事立刻慌了手脚,我见他们可怜,就想办法帮了他们一把。”
“帮?你对绣坊做了什么?”他心里打鼓似的咚咚直响。
“孔敦,不如由你告诉自己的主子,孔记如何了?”唐元宁让孔敦说。
孔敦拭去额上沁出的豆大汗珠,终于说出口,“这个……唐老板买了咱们绣坊了。”
孔安南震惊不已。“怎么可能?!我爹娘答应将绣坊卖给他?”他不信。
唐元宁森冷地笑着,由衣襟内抽出一张买卖契约,摊开在他面前,上头清楚言明孔记的新主人是唐元宁。
“你说得没错,孔记绣坊是你的心血,不能就此垮了,因此我让他们将绣坊卖给我,让我帮着经营下去。”
孔安南此刻的身子像极了秋风中晃动的枯枝,随时可以折成数截。“不,绣坊是我的,他们怎么可以卖出,怎么可以?”
“你别怪他们,真正经营绣坊的人是你,可你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无人能掌握得了绣坊的大小事,再加上他们也想用这笔钱看看能不能救你出来。既然孔记绣坊归我,那明雪自然也是属于我的了。”
唐元宁竟有办法让他一夕之间一无所有,这手段凌厉得教人错愕。“唐元宁,你好阴险,还我的绣坊,还我的绣坊!”他愤怒不已。
唐元宁笑得阴狠。“我本来没想要动你孔记,想着唯有百花齐放,咱们这织造业才会蓬勃,留个竞争对手,有钱大家赚,可你偏偏要伤害明雪,你若伤她一分,我便要你十倍奉还!”
孔安南倏然张大眼,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元宁轻笑,“你要见张通是吗?我让他过来了,你等着吧!”
他话一落,就见张通满脸通红的走进来。
孔安南一见张通立即怒发冲冠、目眦尽裂。“张通,你竟敢听他的话抓我?!”
张通瞧了一眼唐元宁,瑟缩着肩膀,故意咳了几声,才转头一脸凶残的朝孔安南道:“你杀人该当处死,一个死刑犯,谁敢包庇!”
“你!”
“本官之前会帮你,是真以为你那绣娘偷了东西,事实证明她是被你诬告的,本官为此还差点受你所累,毁了官誉,所幸人本官及时放了,弥补这个错误!”
后面的话他是说给唐元宁听的,希望人放了,唐元宁能对他高抬贵手,不要追究下去,要不然……他身子抖了一下,唐元宁这人他得罪不起啊!
“张通,你收了我的好处,竟还有脸说这话?!”
“住口!本官乃是清官,只是耳根子软才会受你欺骗,哪有拿你什么好处,你休得胡说!”
张通马上怒斥,额际的冷汗都流下了。
孔安南愕然,这厮当真卑鄙无耻到极点,左手拿钱,右手耍浑!他怎会与这厮合作,还给了他一大笔钱,如今真是悔不当初。
“莫非你也拿了唐元宁的钱,否则你怎敢对我翻脸不认人?”孔安南怒极的问。
张通的身子用力一颤,豆眼赶紧往唐元宁瞄去,就怕唐元宁被惹怒,自己会遭殃,但见唐元宁一脸莫测高深,他立即大喊,“叫你不要胡言乱语,你还敢放肆,来人!再抽!”他怕孔安南再胡说下去,会让他更难堪,忙要人继续毒打他。
狱卒听令,鞭子立即就招呼至孔安南身上,他霎时哀嚎不已。
一旁的孔敦都不忍心目睹,索性不看的转过头,旧主倒台,就不能再念旧了。
唐元宁冷眼瞧了一会孔安南挨打后,便转身要离去,他离去前朝张通丢了句话,“针刑不错,可以让他试试。”交代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张通满头大汗的哈腰,直到他消失不见为止,回头见被鞭得奄奄一息的孔安南正用最后的力气瞪他,那眼神像是注满毒液,对他恨之入骨,他无奈的摇头走到孔安南身边。
“你也别怪我,他背后的势力大,我是没办法的。”他直言告知。
“他后面的势力是谁?”孔安南眯眼问道。
他不信唐元宁后面的势力会有多大,若够大,那这些年又何必忍自己,尽可以让他唐家织造一家独大,难道真如他所言,是要让织造业百花齐放、蓬勃发展?
张通瞧了孔安南的惨状,那俊脸被打得早已不成原貌,也算半毁容了,终归有些愧疚,便靠近他,在他耳边轻声的说:“我告诉你,你听了可别心惊,那人是……”
闻言,孔安南的双瞳瞬间撑大,一脸的绝望与不可置信。
张通同情的站直身子。“所以啊,怨不得我。来人,针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