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的……请求您废后的书简。」查总管将近屁滚尿流的说。
今儿个一早,他收到由宫外送进来的、署名皇后的书简,他先是欣喜若狂,以为终于有消息给皇上了,虽然人没出现,但有了书简起码可以让皇上安心一阵子了,哪知书简一摊,这内容竟是要……哎呀,这下可要天崩地裂啦!
「你说什么?」裘翊辞握紧拳头,双眸怒睁,一把将书简气愤的朝查总管身上扔去。
「皇上……」查总管吓得伏地不敢起。
果然暴风雨要来了!
「这封书简是假的,好端端的皇后怎可能要求朕废后,不可能!」他狂怒。
今儿个是他的寿辰,他一心翘首悬望她归来,但她人没回来就算了,居然送来一封要他废后的书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错愕不解。
「对……对对对,奴才也觉得这封书简有问题,皇后离宫不到一个月,无缘无故的怎可能会要求废后……奴才斗胆请皇上先息怒,容奴才去查清楚……」查总管赶紧安抚的说。
「那还不快去!」襄翊辞坐立难安,怒喝。「等等,不用查了,朕亲自去找她。」他再也无法忍受,干脆自己找她问清楚去。
这可恶的女人,他非找到她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可是今儿个是您的寿辰,您不能离开呀!」查总管冒死劝谏。
这会宫里正在为主子庆寿而热闹非凡,若寿宴没了寿星,那当如何是好?
这句话当然博得主子的怒视。
「朕都要成了弃夫了,还管什么寿辰!」他铁青着脸,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要走人。
此刻他只想立刻逮到这女人,再打她一顿屁股,这回非要叫她乖乖听话不可,休要再企图捋他的虎须!
「皇上。」心妃突然嗫嚅的出现,挡在他的跟前。
「朕有急事,有事等朕回宫后再说。」他一挥手就要她让开。
见他脚步没停,头也没回,她一急,只好大声的道:「我瞧见皇后了!」
这话果真让他停下步伐,不仅如此,还一旋身狂奔向她,摇着她的肩头。「你说什么?」
她叫他摇得头都昏了,退一步才说:「前儿个晚上,臣妾瞧见皇后回宫了。」
「前儿个晚上?朕没有见到她,你在胡说什么?」
「臣妾没有胡说。」
「你说的是真的?」她回来过?却没来见他?
「嗯,不过当时皇后她似乎非常生气。」
「非常生气?为什么?」他心惊,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满的瞪了皇上一眼后才说:「因为……臣妾瞧见彤妃出现在您寝宫里……」就是这样她才挣扎着要不要将此事说出,想不到皇上「老毛病」又犯了,这点让她很替皇后抱不平,所以拖到现在才来告诉他皇后回来过的事。
「彤妃?」他拢紧了双眉。
「……哎呀!糟了!皇后娘娘该不会是误会了?」查总管突然惊呼。
「你是说,那晚彤妃对朕……」裘翊辞脸色立即一片铁青。
「没错,所以娘娘才会愤而离去,这会连休书……呃……请求废后的书简都奉送上了……」查总管说到后头,声音越发转弱,因为瞧见主子已经青筋暴跳,怒发冲冠了。
*
三天了,裘翊辞整整三天置身于寿宴之中,至今还没有结束的意思,众位庆贺的大臣以及各国使臣也没人敢离席,而如果席间气氛欢乐也就罢了,偏偏整个寿宴好比丧宴,只见高坐龙椅上的老大脸色阴鸶,风雨飘摇,与四周的欢喜寿联一对照,成了强烈对比,这种「庆贺」的假象简直恐怖至极,让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惊惧的互相传递眼色,就不知何时君王会发作,来个大屠杀!
不过,三天了,君王三天不吃不喝也不睡,众人担心不已,若这样下去,这「寿宴」当真要天长地久的开下去了,他们何时才有结束提心吊胆的一天啊?
查总管垮了三天的老脸,在众人的敦促下,硬着头皮小声的开口道:「皇上……您不如……找皇后把误会说清楚去?」说完他赶紧战战兢兢的察言观色。
其实他也很错愕,以为主子在听闻皇后误会他后,会更急着想找皇后解释一番,但出乎意料的,皇上却整个人仿佛冰冻了一般转身走进宴席里,这一坐就是三天,而且是异常恐怖的三天哪!
就见裘翊辞的表情更加阴森骇人。「要误会就随她去,朕找她说清楚什么?!」他声冷如硬石。
众人听闻他的答案,都暗地里哀叫连连,这意思是他们的苦难还不会结束。
夫妻吵架闹到君王要被休离,说出去实在丢人,众人为人臣子,哪敢说上一声?但这君王家务事着实棘手,再不解决,全国都要遭殃啊!
「可是皇上,这宴席已开了三天三夜了……众位大臣们早已——」查总管受众人所托,只得再开口提醒。
「怎么?众卿家累了?要朕结束宴席吗?」他拉下脸,厉色的扫向众人。
大伙哪敢说是,全一个劲的头手齐摇,齐声说不,裘翊辞这才冷哼一声,继续阴着脸,听着乐师弹着已经弹了三天的变调乐章,瞧着舞娘舞着已经舞到乏力的贺寿舞,众大臣们苦着脸,内心不禁大喊,这是场「夭寿宴」哪!
皇后啊!您行行好,别再误会皇上了,否则这场寿宴,就真的要开到他们寿终正寝才能休止了。
*
客栈内,一名美艳绝伦的少妇独自坐在窗台边,愣愣的盯着前方,因为过份艳丽,所有经过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放慢脚步,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她轻软的发丝迎着微风飘扬,可双眸却隐隐露出幽愤凄怒的神情,那般的郁郁寡欢。
她想见他,他的身影无时无刻的像鬼魅般盘旋在眼前,但她却已决意此生永远与他断绝,矛盾的心,让她首次尝到为情心痛的感觉,想不到自个儿也有体验到思念过度的一天,心头说不出的沉甸甸,压着她,好闷啊……
「娘娘。」一声恭谨的低唤声,拉回了香隐的思绪。
一见来人,她心头更沉。「皇上同意废后,要你来通知我了?」
「没有、没有,皇上没答应娘娘废后的请求。」查总管忙摇首说。
「那你来是……」她瞪着他,心情极为恶劣。
「事实上,奴才不是奉了皇令而来,奴才是自个儿溜出宫来找您的。」他老脸原就皱纹一堆,几日不见,似乎皱纹更深了。
「私自出宫?你不怕皇上知道后砍了你的脑袋?」宫廷律法,太监没得恩允不得擅自离宫,违者论斩,而他竟冒险出宫找她,所为何事?
他欲哭无泪。「奴才怕啊,但为了皇上,奴才就算死也得定上这一趟。」
她眼一瞟。「还说不是他派你来的,他要你来说项?」
「不是,真的不是,派奴才来的其实是另有其人,奴才是为了……为了众位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大臣们而来的。」
「众位大臣们?」她微愕。这事跟众位大臣有何关系?
「娘娘您有所不知,自从皇上接到您废后请求后,整个人变得格外阴鸶恐怖,在宫里已连续举行了七天七夜的宴席,众大臣体力不堪负荷,已有好几个人不支倒地,也不敢离开半步,就怕触怒龙颜啊!」
「真荒唐,他竟沉迷酒宴,想成为昏君不成?」香隐不住怒骂。「还有,他办他的宴席,干我何事?这些大臣们要你来找我做什么?」
「娘娘,您还不明白吗?除了您,还有谁能左右皇上的心思?谁还能有能耐让皇上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他摇着头,万分无奈的说。
「哼!别说是为了我,这荒唐可恶的男人,死了活该!」想起那一夜,她气恼得撇过脸去。
这家伙罪该万死!
「娘娘,您误会皇上了。」
她冷笑。「误会?我亲眼所见,何来误会?!」她嗤之以鼻。
「事实上,娘娘……」查总管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在心妃说出她当夜所见后,查总管立刻派人拿下彤妃,要她说出真相,彤妃原本还暗自得意自己将香隐气走,但眼见事迹败露,只好将事实说出。
原来那日皇上醉卧榻上,彤妃装扮成香隐的模样潜入寝宫内,试图引诱他,但或许是因为皇上连日思念太过疲累,一直没有醒过来,她正兀自懊恼时,没想到会被返宫的香隐给撞见了。
也就是说,皇上自始至终都是彻头彻尾的无辜受害者。
彤妃最后当然只有一个下场——赐死,不过杀了她也无法安抚皇上的怒气,现在只有靠他们的皇后了……
*
寿宴持续第八天,所有人早已累瘫了,香隐随着查总管步入殿内,对众人惨澹的神色吃了一惊,可众人一见她,犹如见到救世主,不禁要额手称庆,现在就等小俩口说开,他们这些人就可以滚回家抱老婆了。
她心惊的将目光调向前方,美目正好对上一双冷鸷的双眸。
她不由得一窒。
他变得好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
神色……就连神色也变了。
往日的温柔宠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疏离冷绝,她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这份冷绝是针对她吗?
他从不曾以这种眼神看她,他的目光里总是又怒又恼、又爱又恨,但从少不了温柔宠溺。
「皇上……」她向前走了一步,但在他冷硬的目光下,她心神微震的止步不动了。
「既然回来了,就下去吧!」裘翊辞低头就口灌下一口烈酒,脸色暗暗发青。
她愀然变色,「皇上,我——」
「你若是想问废后之事,等朕这一场寿宴尽兴后,自然会成全你。」他铁青着脸打断她的话。
「你同意废后了?」她愕然震惊。
众人更是错愕成一团。皇上要废后,废了他的镇魂丹?这样他还活得下去吗?
「既然你去意已坚,朕怎能不同意?」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后说。
她觉得胸口不断缩紧,几乎到了快窒息的地步。「你真的不要我了?」闪着水光的眸子定定的望着他,不敢相信他竟有对她如此绝情的一天。
「这是你的选择,朕不想为难你。」他哑着嗓子,声音微微发涩。
「我错了,是我误会你了,你不能原谅我吗?」她心慌的问。
他离她好远,这距离让她抓下住,陷入恐惧的慌乱之中。
「误会?你从不在乎朕,何来误会?」他淡然的耸着肩。
她紧咬贝齿。这男人真的要与她斗气吗?「谁说我不在乎,我就是在乎才会误会啊!」
「是吗?你若在乎,就不会不顾朕的请求抛下朕离宫,你若在乎,就不会不相信朕,你若在乎,就不会轻易提出废后之事!」
她不禁踉跄的退后一步,愣愣的瞅着他寒峻瞳眸中透露的心寒。
「我……」
「什么都不必说了,朕看破了,也厌倦了在你身后追着跑的日子,你走吧,朕让你自由,让你毫无牵绊!」他绝傲的撂话。
一股酸涩的滋味涌上她的胸口。「皇上……」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裘翊辞撩过衣角,转过身就要走人,似乎再也不想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