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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妻 第5章(2)

  “恭贺圣帝,臣妾听闻圣帝的眼疾已经不药而愈,心中甚是开怀。不知圣帝这次回宫,会在宫里留上多久?”

  不得不说,柳香怡能在后宫里屹立不倒,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

  她懂得礼让、懂得分寸,也懂得揣摩赵御辰的心思。

  只是对赵御辰来说,任何人都是打扰他和白卿卿单独相处的第三者,就算柳香怡表现得再怎么得体,他此时也觉得对方是个非常碍眼的存在。

  最让他不痛快的就是,坐在不远处喝茶的白卿卿,嘴角噙着几分冷笑,摆出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那一刻,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报复的想法,便笑着对柳香怡:“爱妃此言差矣,我的眼疾并非不药而愈,失明六年,今日之所以能重见光明,要感谢的不仅仅是秦相,还有圣手医仙的徒弟,白卿卿白姑娘。”

  柳香怡这才发现大殿里还有第二个人存在。

  她早就从小太监口中听说,圣帝此番回宫,身边带了一个据说医术很高明的大夫。

  在她的印象里,所谓的大夫,应该都像太医院里的那些老头子般,蓄着胡须,头发花白。

  可是圣帝如今郑重介绍给她的姑娘,年纪不大,容貌秀丽,就算穿着打扮看似普通,但那一张小脸却绝对有本事令正常男人为之倾倒。

  那一刻,柳香怡的心底顿时生出了几分防备之意,但碍于圣帝在场,她只能强颜欢笑道:“没想到白姑娘小小年纪,医术居然如此了得。”

  面对柳香怡那满脸虚伪的笑容,白卿卿只是象征性地跟对方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不能怪她表现得这样淡漠,实在是因为她对柳香恰这个人没有半分好感。

  即使时间过去了整整六年,她依旧忘不了上一世临死之前所发生过的那些事。

  当时赵御辰怀疑赵睿是她和赵御庭私通所生下的孽种,柳香怡便唯恐天下不乱的出言指责,说她和赵御庭在很多次皇家宴会上眉来眼去,勾勾搭搭。

  她不是傻瓜,早就看出柳香怡对她心怀不满,嫉妒她夺得帝王专宠,所以才在赵睿身分遭到质疑时,无所不用其极的对她落井下石。

  有了上一世并不美好的回忆,一向嫉恶如仇的白卿卿,实在没办法对柳香怡心存好感。

  想到此处,她突然起身,冷着面孔对赵御辰道:“既然七爷忙着和妃嫔团聚,我这个外人也不好留在此处多做打扰。两位先聊,我去鸣和宫探望一下皇上的病情可有好转。”说罢,不再理会旁人的目光,直接起身,扭头就走。

  那嚣张狂肆的态度,摆明了是没把柳香怡放在眼里。

  眼看着那个乡下小村姑甩都不甩自己一眼就这么扭头离去,让柳香怡很是恼怒。

  “圣帝,这白姑娘好大的脾气啊,她没把臣妾当回事也就罢了,没想到竟连圣帝也同样不放在眼中。”

  如此明显的挑拨,赵御辰不可能听不出来。

  不过,他此时的心情非常不错。他敢确定,白卿卿在看到柳香怡后之所以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肯定是吃醋嫉妒了。

  “圣帝……”

  柳香怡还想继续挑拨,就见赵御辰沉下俊颜,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怡太妃,你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应该知道,被我当成救命恩人一样来看待的白姑娘,如今在皇宫中的地位,是连皇上都要礼遇三分的神医。既然她被冠了一个“神”字,就说明她有嚣张狂傲的本钱,至于她为什么会看你不顺眼,你不如从自身找原因,她怎么就没看别人不顺眼呢?”

  柳香怡没想到赵御辰竟会将话说到这种地步,就算他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自己,可对他来说,她却是他的妃子,他名正言顺的女人。

  如今他却为了一个不知是什么来头的丫头如此侮辱她,这让她如何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圣帝,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那白卿卿只是一介草民……”

  “怡太妃,你来昭阳宫,究竟所为何事?”

  柳香怡没想到他会突然转换话题,她不敢怠慢,讨好地答道:“臣妾听闻圣帝回宫,所以前来给圣帝请安。”

  “那么你可知皇帝生病的事?”

  “呃……自然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为何我回宫之时,并没有在鸣和宫看到你的身影?”

  “这……”

  柳香怡满心满脑关心的都是赵御辰的消息,至于那个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皇帝,她根本连问都懒得问。

  这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会大度到对别的女人给自己丈夫生下的孩子有好感的。就算赵睿是当今天子那又如何,一旦她得到机会怀上圣帝的骨肉,赵睿就会成为一步死棋,彻底在这个世上消失。

  当然,这番话她自然不敢当着赵御辰的面说出口。

  所以面对他的责问,她只能小心赔不是,说自己没尽到做母妃的责任,连小皇帝生病了都没能及时关心抚慰。

  但她在心底则将赵睿骂了个半死,那死小孩表面看着温吞无害,却是个不好招惹的小阴谋家。

  她也曾想过从赵睿身上下手,讨好对方,再利用他接近圣帝。

  结果赵睿每次面对她的刻意讨好,都会摆出一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死人样子。以至于她对那个小贱种越来越没好感,也更加坚定看有朝一日,她一定要从圣上偷种的决心。

  这时,明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殿外,他轻声唤了一句,“七爷……”

  赵御辰和明昊在一起多年,自然看得出他这是有话想对自己说,于是抬手打发了柳香怡和殿内的太监及宫女。

  明昊这才压低声音道:“七爷,凤阳那边似乎出了状况,凤阳王不见了。”赵御辰眉头一皱,“可探查到他的下落?”

  明昊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属下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他的消息,尚未有结果。”

  “哼!看来这不安分的家伙,在凤阳困了那么多年,终于要开始行动了吗?”他说完,又抬头对明昊道:“多加留意点,老九那家伙精明着呢,他既然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消失,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七爷放心,大局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不会出大乱子的。”

  “嗯,继续追查老九的踪迹,说不定,他已经进了京城了。”

  “是!”

  与此同时,来到鸣和宫的白卿卿,早将满腔心思全都放到了小皇帝赵睿的身上。

  对于这失而复得的儿子,她心底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滋味。

  既想在短时间内得到儿子对自己的认同,又怕过于冲动会把儿子吓着。

  对世人来说,苏若晴已经是个死人,没人会相信魂魄重生这种事,她也没办法对儿子说,她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白姐姐……”

  软软甜甜的嗓音在白卿卿耳边响起,让她原本迷乱的意识,立刻给拉回了现实。

  “他们都说是你医好了父皇的眼疾,在朕看来,白姐姐如此年轻,似乎还不到二十,却能有这么厉害的医术,着实令朕感到惊奇。不知白姐姐几岁习医,师承何处?”

  到底是受过皇家正规教导出来的皇嗣血脉,即使赵睿今年只有六岁,却因为所身处的位置与旁人不同,一言一语中都染上几分成熟和世故。

  白卿卿可以对天底下所有的人没耐心,却唯独舍不得对自己的儿子没耐心。她投给赵睿一记温柔无害的笑容,轻声答道:“我师父名叫莫守德,在我十二岁那年,他正式教我学习医术,至今为止,我一共学了六年。”

  “白姐姐真有本事,只学了六年,就比宫里那些行医几十年的御医都要厉害。”

  白卿卿笑道:“皇上不是更有本事,只有六岁而已,就已经登上皇位,指点天下江山了。”

  这个话题让小皇帝原本神采奕奕的小脸,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可是朕并不喜欢做皇帝。”

  白卿卿心头一紧,“为何?”

  “因为做皇帝一点都不好玩,每天有学不完的课业、批不完的奏折,一举一动都要受人监视掌控,稍微做错了事,就会被一大群人指责。最让朕不开心的就是,自从朕做了皇帝,父皇就搬离皇宫,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

  说完,他委委屈屈地垂下头,嘟起粉润的小嘴,就像个得不到大人肯定的别扭孩子。

  不知是白卿卿面相过于和善,还是赵睿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亲切的母爱,刚刚这番话,他对着旁人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可对于这个只见过几面的白姐姐,他却是不由自主地信任着、依赖着,无形之中,就把积压在心底多时的想法说了出来。

  从小到大,他的记忆里只有父皇,并无母后。

  李大总管曾告诉过他,他的母后在他出生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他多多少少也从旁人口中听闻一些关于他母后的传言,当年父皇曾怀疑母后对他感情不贞,母后为表对父皇的忠诚,一气之下结束自己的性命,父皇痛失母后,悲痛欲绝,哭瞎了一双眼睛。

  当然,这些宫闱秘闻他并不敢直接去向父皇求证,所以这些年来,他只能将对母后的思念埋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偶尔看到那些大臣家的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时,才会偷偷怀念一下自己那没见过面的母后。

  白卿卿闻得此言,一颗心顿时揪成一团。

  她当然知道皇帝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坐的,更何况她的睿儿今年只有六岁。

  普通六岁的小孩子,正是爱玩爱闹,享受父母关心疼爱的年纪。

  可她的睿儿却每天被束缚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听朝中大臣讲一些他可能根本就听不懂的国家大事,还要被这样或那样的条例所约束。

  这对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都是你爹不好,那个位置分明就是他的责任,可他却丢给别人去承担,要我说,这世上最自私的人就是他了。”

  白卿卿这番话里带着对赵御辰的诸多怨气,这不仅仅是为了儿子打抱不平,就连她当年所受的种种委屈,也全都包括在内了。

  “不要这样说父皇,其实他也不容易,当年他为了母后,不小心伤了自己的眼睛,这份苦,旁人根本就无法替他承担。”赵睿急忙为自己的父亲辩解,生怕他很喜欢的白姐姐会对父皇心生成见。

  “你父皇那样对你,你也不生气吗?”

  赵睿摇摇头,“自然不气。父皇虽然很严厉,可他是真心疼朕的,就是他平日里总是不愿意回宫,让朕心中甚是想念。”

  “所以皇上逼于无奈,才用生病的方式,引诱你父皇回宫?”

  “嗯。”

  那一刻,白卿卿被赵睿那可怜的眼神和软甜的语气给撩拨得心头一颤,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母爱也在瞬间泛滥。

  虽然她将过错全都归罪到赵御辰的身上,可换个角度试问自己,这六年来,她又何尝对儿子尽过母亲的责任?

  一个人躲在远离京城千里的临安,像个不敢面对现实的驼鸟一样封闭自己的心。

  但凡她再多长个心眼,留意一下当今皇帝究竟姓啥名谁,也不至于让宝贝儿子一个人孤伶伶的生活在偌大的皇宫中独自受苦。

  如果说赵御辰不是一个好父亲的话,那么,她也绝对不是一个好母亲。

  想到这里,白卿卿心底被满满的愧疚所取代,恨不能在一夜之间,将积压了整整六年的母爱全部施加在赵睿的身上。

  夜色渐深,到了赵睿就寝的时间。

  白卿卿亲自给赵睿熬了药,又细心地给他更衣洗漱,像天底下所有母亲照顾自己儿子那样,伺候着他躺在床上,哄着他入睡。

  “白姐姐……”临睡前,赵睿迷迷糊糊轻唤着她,“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很像我娘。如果……你是我娘就好了……”

  那一刻,白卿卿的眼眶顿时湿了。

  而躺在床上的小皇帝,也在说完这句话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白卿卿隔着被子,紧紧抓着赵睿那软软嫩嫩的小手,她的儿子刚刚亲口对她说,如果……她是他娘就好了。

  睿儿,你知不知道?我就是你娘。

  虽然我换了一副身体,可是这副身体里的魂魄,却是你的亲娘。

  这六年来,娘无时无刻都在作着同一个梦,梦到睿儿没有死,梦到你长大成人。

  娘真的以为那样的事只会出现在梦中,没想到老天怜我,有生之年,竟真的让娘又看到了睿儿。

  此时的白卿卿已经被泪水花了双眼,直到一只大手轻轻拍在她的肩头,她才像受惊的小鹿一般,从恍然中回过神。

  “卿卿,你还好吗?”

  声音既轻又柔,夹杂着让人心动的体贴和暧昧。

  白卿卿这才看清,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居然是赵御辰。

  她忙不迭用衣袖拭去满眼的泪痕,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道:“我……我就是觉得皇上有娘生没爹养,太可怜了,所以才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哭了出来。”

  赵御辰当然知道她为何而哭,只是她不愿说实话,他也不会主动去点破。

  他体贴地替她拭去眼角未干的泪痕,柔声道:“睿儿命苦,他娘早早离开人世,他爹还瞎了一双眼睛无法亲自照顾他。如果……”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如果睿儿的娘还活着,他爹就不会在伤心过度之下瞎了双眼,睿儿也就不会被逼着坐上皇位,去承受那本不该由他来承担的责任了。”

  有那么一刻,白卿卿差点就脱口承认,苏若晴虽然死了,可她的魂魄还在。

  话至嘴边,又被她狠狠咽回肚子里。

  这一切的转变太过突然,她需要时间重整心绪,好好消化。

  即使知道他仍深爱自己,可她却不敢保证这一世的白卿卿,会不会重蹈当年的覆辙。

  想到此处,她下意识地推开他轻触在脸上的手指,准备起身离开,不料刚起身,感觉头量,身子晃了一下。

  这才意识到,自进宫之后,她因为接收了一连串的惊喜和诧异,不但情绪过于激动,就连晚饭也忘了吃。

  难怪身体会这样空虚无力,就连双腿都快要站不稳了。

  赵御辰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劲,忙不迭将她揽到身前,体贴道:“卿卿,你怎么了?”

  “我没事……”

  她想要推开他,却被他蛮横地打横抱起。“你……你要做什么?”

  “瞧你脸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明摆着就是身体不舒服的症状。亏你还是个大夫,连自己的身子都照顾不好,拿什么去照顾别人?最好不要告诉我,你没吃晚饭。”

  被赵御辰一路抱出鸣和宫的白卿卿,在他怀中拚命挣扎道:“有什么话你先放开我再说!”

  鸣和宫两旁伺候的宫娥太监可都看着呢,她只是一个大夫,又不是他后宫里的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用如此亲昵的姿态将她抱在怀里,他不怕别人说嫌话,她还怕呢。

  “如果你不想摔下去的话就不要乱动。”

  赵御辰在她的娇臀上轻轻拍了一记,语气中全是威胁和警告。

  白卿卿的确是老实了,可一双杏眼内却燃满怒火,“如果我没记错,你后宫里的妃嫔不是去昭阳宫找你共续夫妻情分了?你不在昭阳宫陪着自己的妃子,跑来鸣和宫捣什么乱?”

  她这一口酸不溜丢的语气,把赵御辰逗得直乐。“白卿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语气有多酸?”

  白卿卿这才发现这个死男人一脸促狭,唇边荡漾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心头一怒,抡起粉拳,对着他的胸口用力捶了一下。

  虽然不痛不痒,可赵御辰还是忍不住调侃,“想当年晴儿和我闹别扭的时候,也喜欢用她可爱的小拳头来砸人。”

  白卿卿脸色一变,想要解释,却发现此时无论她说什么话,都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更何况,她虽然因为赵御辰单独和柳香怡相处有些不是滋味,可她心里却非常明白,当年苏若晴离世之后没多久,他便搬出皇宫,放弃了宫里的莺莺燕燕,仅凭这一点,她就知道他心里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

  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只是她向来嘴硬,就好面子,所以才故意说那番话气他。

  赵御辰很懂得适可而止,连忙转移话题道:“想打想骂,等一会儿吃饱了才有力气。还有,今天晚上可不准你再喝酒了。”

  被他这么一提,白卿卿整张脸立刻涨得通红,像怕被别人笑话一般,她将小脸埋在赵御辰的胸口,逃避上次醉酒事件给她带来的尴尬。

  她不知道,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对赵御辰来说,究竟是多么大的鼓励。虽然早就在心底确定白卿卿就是苏若晴,可两人自相处以来,她一直用抗拒和排斥的态度来面对自己。

  如今她肯对他放下防备,主动亲近,这让他心底怎么可能不开怀?

  就这样,在鸣和宫和昭阳宫当差的下人,几乎有幸目睹到他们冰冷而又无情的圣帝,居然会对一个乡下来的小大夫如此重视在意。

  难道说,属于圣帝的春天,就要来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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