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边,紧蹙着眉,担心的看着他,「大人饿不饿呀?要不要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食?」她是担心他空腹吃了消炎药,胃会不舒服。
楼赛玺摇了摇头,「我没胃口。」
陆知萌替他掖好被子,「那大人睡一觉吧,我在这里守着。」
楼赛玺没闭眼,只道:「一护他们随我奔波多日,你跟他们说我无事了,让两人去歇息,明早再过来,说是我的命令,不得违令。」
陆知萌知道他这是体恤光泉、一护,便顺从的出去传话了,待她再回到房里时,就见楼赛玺居然坐了起来。
她急急忙忙地奔到床边,「大人怎么起来了?」
楼赛玺执起她的手揉了揉,「你先坐下。」
陆知萌有些不安的坐了下来,「大人是要跟我讲什么吗?」
楼赛玺点了点头,「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我一直在追查我父亲战死的真相,我会走到丞相这个位置,也是为了追查真相。」
陆知萌一愣,她只知道他爹娘早过世了,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过世的,自然也没往别处想,没想到他爹娘的死另有真相!
「我父亲骁勇善战并精通兵法,是为护国大将军,手掌楼家军三十万大军的兵符,在一场与越国的战役中,却以十万大军败给了越国的七万大军,并且战死沙场。当时的副将,也就是厉亲王,他全身而退,随后接掌了留在边境的二十万楼家军,改名烈火军,还撤换了我父亲的所有心腹大将,从此成了大庆朝最有权势的人。」
「虽然先帝在大恸之下,许诺将军府永远存在,并供给俸禄予十代子孙,但是此事疑点重重,并非这些足以弥补的。当时我父亲身边的一名小将死里逃生,他没有回到军营里,从边关一路躲藏,辗转来到京城见我母亲。他说在那场战役的前一日,有几千人莫名其妙死去,死前皆是口吐白沫,疑似中毒,他还见到厉亲王的心腹与越军接触。而那日在战场上,围剿我父亲的不止越军,还有自己人,我父亲才会猝不及防,死于非命!」
「母亲听闻此事,震惊不已,出门前往厉亲王府讨个说法,马车在闹市上被惊马撞翻,母亲和姨母、婢女从翻覆的马车逃了出去,却当场死于马蹄之下。祖母深知内情水深,她老人家一句话都没吭,将我们兄妹扶养长大,因为她知道,唯有安静才能活着。而我寒窗苦读,便是为了等待为爹娘报仇血恨的一天,甚至不惜对自己下毒,制造随时会死的假象,削减厉亲王的戒心,一边巩固壮大在朝中的势力,直到足以与他对抗。」
他说了这一番话,到后来已是咬牙切齿。
陆知萌目瞪口呆的听着,这些全是她没有想像过的事,好半晌她才吐出话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大人身上的伤,跟这件事有关?」
楼赛玺点头,「我接到密函,足以证明厉亲王罪证的密件藏在翼城,而翼城与宜州相去不远,我同你前来,名义上是查官银失窃案,厉亲王便不会起疑,也不会有所防备。」
陆知萌恍然明白,难怪她说出要来疫区的决定时,他没有阻止,原来早就计划好了要同行。
她连忙问道:「那个重要密件,找到了吗?」
楼赛玺摇头,语气一缓,「无功而返。厉亲王的私宅守卫森严,机关颇多,又高手如云,我们埋伏了数日,好不容易潜入了,却因为不熟悉地形,一再落入机关。」
「那怎么办?」陆知萌也替他急,若不能取得他要的东西,即便疫病根治了,恐怕他也不会回京,他去那厉亲王的私宅多一次,就多一分的危险。
楼赛玺沉吟,「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不能冒进。」
这一回,他另有收获,发现金遇烈在养私兵。他的私宅连着一片后山和不知通往哪里的巨大山洞,那里建造得像个军事重地,兵器数量惊人,还有个硕大的粮仓和金库,或许剩下的官银真在那金库里?这种种的筹划都像极了要起兵造反。
不过就如同密函上写的,金凌肖是金遇烈的亲生儿子,金遇烈不可能对皇位有不轨之心,他募私兵又屯积兵器粮草是为了助越国湛亲王夺取皇位,但他人不知晓内情,他这举动完全可以视为有谋反之心,是要造反。
造反是谋大逆,罪无可赦,是要杀头的,且要夷三族、诛九族……
前提是,金凌肖不能知道金遇烈是他亲生父亲,要是知道了,即便金遇烈犯下了滔天大罪都会被掩盖,那么他就报仇不了血恨……
陆知萌见他陷入了沉思,忍不住摇了摇他,要求道:「那大人答应我,伤势好之前都不能再去了,不然伤口肯定会裂开。」
楼赛玺笑了笑,「有你这个小萌医和神奇医药空间在,我相信我的伤很快便会痊癒。」
陆知萌满眼都是心疼,「那也是要当心呐!」
楼赛玺轻抚她的头发,问道:「话说回来,我不在的这几日,你们进展如何?可有遇到什么困难?」
陆知萌摇了摇头,「一切都照兰叔的规划有条有理的进行着,百姓们想要活命,也不抗拒打疫苗,染疫者都隔离着,也很配合治疗,我想不出两个月便能将疫情控制下来了。」
楼赛玺眼中露出点点笑意,赞扬道:「我的夫人好棒,医者仁心,令为夫佩服。」
那句「夫人、为夫」让陆知萌红了脸,她羞赧地说道:「不是我的功劳,是兰叔的功劳,若没有兰叔,我一个人也做不到。」
楼赛玺笑瞅着她,「还不居功,更难得了。」
陆知萌挺不好意思的,「大人就别再夸我了,若没有医药空间,我什么也做不了呀,所以功劳是老天的,是老天给了我医药空间,我才得以救人。」
楼赛玺正色道:「话不能这么说,虽然你有医药空间,但你可以隐藏起来,却偏偏愿意站出来救人,而不是置身事外当个旁观者。你来到这里,每日与染疫的患者接触,也有染疫的风险,却还是愿意这么做,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配得上伟大二字!」
陆知萌被夸得耳根子都红了,「什么伟大呀,大人快要把牛吹到天上去了,我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女子了。」
楼赛玺低头吻她的唇,「好吧!现在这个平凡的小女子是我的了,要一辈子和我过日子,愿意吗?」
陆知萌眼底闪烁着点点星芒,「我愿意呀大人。」
楼赛玺眉目舒展,扬起嘴角,「那你还不换换称呼?要喊大人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喊大人吗?」
陆知萌神色微怔,「是大人自己要我喊你大人的呀!」
她还记得当时她原是要喊他夫君的,被他瞪了,要她喊大人。
「此一时彼一时,不能相提并论。」楼赛玺头疼,自己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总之,只有我们俩的时候,我不想再听你喊我大人。」
当时的他怎料得到后来会渐渐在意起她,最终将她搁在了心尖尖上。
「那要喊大人什么?」陆知萌一脸的懵懂。
楼赛玺老早就想好了,眼底绽开一丝笑意,「夫君,或者相公。」
陆知萌想了想,有些羞涩地道:「相公。」
她觉得相公比较接近老公,叫起来顺口,夫君好像有种太尊重的感觉。
「记住了,以后无人时,你便这么叫我。」楼赛玺把手覆盖在她手背上,笑容甚为开怀,却也有几分邪气。
陆知萌润了润嘴唇,「那我现在叫看看?」
楼赛玺眼里笑意微浓,「甚好。」
看着他,陆知萌实在叫不出口,便紧紧闭上了眼睛,「相公!」
楼赛玺含住了她的唇,「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