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察觉,她蹑手蹑脚的离开,蹦蹦跳跳地回汀兰院领了小青、牧梅便到良辰院去串门子。
昨日她问了小青,才知丞相大人的大名叫做楼赛玺,原来昨日楼太君说的不是死小子,而是玺小子。
「你这丫头怎么一早便过来,肯定有事,说吧!」楼太君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
陆知萌美滋滋地道:「什么都瞒不过太君的法眼。」
楼太君笑问:「你是不是去过大厨房了,看见我那孙子在做菜,想吃他做的菜?」
陆知萌原想说「您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想想楼太君是长辈,怎么可以说长辈是蛔虫,改口道:「知我者,太君也。」
楼太君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这只小饥虫可真懂吃。」
「太君能成全我这小小的愿望吗?」陆知萌满眼的期待,只差没双手合十。
楼太君笑道:「青阶,你去跟相爷说,我想跟他一块儿用早膳,让他做好了菜便送过来。」
「是。」青阶笑着领命去了。
陆知萌陪着楼太君说说笑笑,不到半个时辰,楼赛玺来了,后头几名厨房的媳妇儿提着食盒一一上菜,浓郁的香味令她身心都舒畅。
楼赛玺见到陆知萌也在便懂了,祖母会让他送菜过来,肯定是她的主意。
「大人早!」陆知萌很有精神的打招呼,明眸皓齿,笑容可掬,像一道朝阳,完全不觉得自己的举止有哪里不妥。
楼赛玺自然不会应她,他迳自落坐,带着清浅的不悦。
一般女子见了他都要福身见礼,她却大剌剌的坐着,是真把自己当成他的未婚妻了?
陆知萌完全不见某人的白眼,兴高采烈的说道:「这么好的佳肴,可不能少了芙儿,太君,要让人去叫芙儿一块儿来吃吗?」
楼太君点头,「自然是要的,不然事后给芙丫头知道咱们自己吃好料没找她,可要闹腾了。」
楼太君派人去请楼赛芙,陆知萌看着桌上的五菜一汤直吞口水,不知道有人正在审视着她。
楼赛玺不悦的目光落在陆知萌身上。
她就这么贪吃,眼里只有那些菜?
昨夜他辗转无眠,知道她在府中,他如何能睡下?他想将她掳到无人之处,细细拷问,逼她说出真实目的,考量到她房中还有小青、牧梅两个丫鬟在,这才作罢。
明明有所图谋,却在他面前扮演无害的吃货,而祖母像是对她极为信任,若她敢做出对祖母不利之事,他不会饶她。
楼赛玺目光里的寒意渐深,起身道:「祖母慢用,孙儿还有公务在身,先离开了。」
陆知萌对楼赛玺的离席毫不在意,他不在更好,她吃得更自在。
楼太君开导道:「萌丫头莫要介意,玺小子对你有误会,误会解开便没事了。」
「我不介意。」陆知萌挟起一只姜烧大虾,冲着楼太君一笑,「太君,不瞒您说,我有美食吃就心满意足了,大人是大忙人,不陪咱们吃也是理所当然的,当一个丞相肯定是有很多事要忙。」
「你能体谅他就好。」楼太君笑着给她挟菜,「家宅要宁,首先便是娶妻娶贤,男人在外面拼事业,女人便要独立点,不要老是问男人什么时候回来,他忙完了自然会回来。」
「嗯。」陆知萌低头猛吃,胡乱应答,一颗心都扑在美食上,也不管楼太君说了什么,碗里那块炖得软绵的蹄膀等着她吃哩。
只不过稍晚她才想起,觉得楼太君这话怎么听怎么怪,说得好像她真的要嫁给丞相大人似的。
一会儿,派去请楼赛芙的小丫鬟回来了,回道:「小姐身子不适,说不过来了。」
楼太君不以为意,「那丫头肯定是在睡懒觉,不管她,咱们自己吃。」
吃饱饭后,陆知萌让小青打包了剩下的饭菜,兴致勃勃的去楼赛芙的院子找她,虽然是吃剩的饭菜,但绝对比刘厨子做的饭菜强,芙儿看到肯定会高兴的跳起来。
不想,她看到的却是楼赛芙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躺在床上,直喊脑门胀,脸色都白了一些,清心一直在劝她看大夫,她却死都不肯。
「不许告诉祖母,不许请大夫,谁敢泄露,我就把谁发卖了。」
见她真的病了,陆知萌很是紧张,在床边坐下,摇着她,「芙儿,你怎么像孩子似的,生病自然要看大夫了。」一边探她额头,感觉像是得了风寒。
清心苦着脸道:「姑娘有所不知,小姐自小便怕喝药,常常喝一口便要呕吐,宁可病着也不愿请大夫。」
陆知萌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她可以理解,是她也不想喝那苦得要命的汤药,且一次还要喝上好几日,向清心确认了楼赛芙表现出来的症状后,她摸着金锁片进了空间,取了感冒药和退烧药。
「这是我的家传秘药,对风寒极为有效,你一日吃三次,饭后和温水一起吞下去便可。」
楼赛芙看到她掌心里的小白药片,好奇的坐了起来,「这药长得好奇怪啊,像糖似的。」
陆知萌叮嘱道:「这药我也不多,所以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连太君也不许说。」
楼赛芙不用喝苦药,自然答应,连连点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的。」
陆知萌看着楼赛芙吃了点饭,将药吞下,她一直在房里陪着,直到楼赛芙退烧了才离开,将其他的药交给清心保管。
又过了一日,陆知萌起床后依然蹦蹦跳跳的去大厨房里寻找美味早膳的下落,可今天她失望了,没有看到楼赛玺。
他怎么没来做菜呢?是没有事要思考了吗?
她失魂落魄的去了良辰院。
楼太君一见到她天要塌了的模样便笑了出来,「你这丫头去大厨房没看见玺小子是吧?」
陆知萌悲摧的点了点头,「太君,一国之相不是应该有很多事要思考吗,怎么大人他今天不思考了?」
楼太君说道:「昨夜宫里有刺客,皇上受伤了,所以他一早便进宫去了。」
皇上?陆知萌吓了一跳,那是宫廷剧里才会出现的词,对她而言很遥远,也很没有真实感,她唯一有真实感的是,她的早饭没着落了,她又要吃刘厨子做的饭菜了。
陆知萌死气沉沉的看着丫鬟们上菜,对桌上的早膳提不起劲,口里喃喃自语,「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吗?皇上受伤,导致我没有早饭可以吃……」
楼太君忍俊不禁道:「你这丫头要不要这么逗啊?这话在我面前说可以,在旁人面前可不能说。」
「什么能说不能说啊?」楼赛芙进来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楼太君的注意力转到了楼赛芙身上,「丫头,听说你病了,又不让人请大夫,怎么今天看起来没事似的?」
楼赛芙想也不想的说道:「多亏有萌姊姊给我的药,我这才能好得这么快……」
还没说完,她连忙搞住嘴。
陆知萌也听到了,心怦怦直跳,怕楼太君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什么药啊,这么见效?」楼太君就是随口一问,却看到陆知萌显得极为紧张,适才笑嘻嘻的模样全不见了,脸色还有些发白。
她心里一动,这丫头难道还有什么她没料到的秘密?
「是萌姊姊的祖传秘方,萌姊姊自己也不多,见我病得难受才给我的,祖母就不要问了。」楼赛芙打哈哈,别过头去悄悄以口型向陆知萌道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一时说溜了嘴。
楼太君没再追问,只道:「按咱们大庆礼法,一般订亲备嫁要半年时间,青阶,待会儿用过早膳把周总管找来,萌丫头是相府未来的主母,他得认识认识,也要通知府里上下,对萌丫头以主母之礼待之,千万不可怠慢。」
陆知萌忽然压力山大,不是做做戏而已吗?怎么搞这么大?全府上下以主母之礼待她,她担得起吗?
楼赛芙见楼太君不追问了,也松了口气,她凑趣道:「祖母,那是不是要找百绣阁来给萌姊姊做几身衣裳啊?我看萌姊姊没什么衣裳,穿的都是小青的旧衣,太不成体统了。」
「自然是要的。」楼太君打量着陆知萌,「做几身怎么够,四季衣裳和绣鞋、靴子都要做起来,家里穿的、外出穿的、见客的,至少要做三十套。」
三十套!陆知萌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要做四季衣裳啊,难道她会待到明年吗?她会一直留在这里吗?留在古代?
「还有还有!」楼赛芙兴冲冲的又道:「要不要叫宝轩斋的掌柜把京城近来流行的首饰都送来给萌姊姊挑一挑?萌姊姊头上没有首饰怪空荡的。」
她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陆知萌那怪异的发色加上少见的短发,能插上步摇吗?戴什么发饰好像都不大对劲。
楼太君笑道:「你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看上宝轩斋的哪套头面了,想顺便让祖母买给你?」
楼赛芙往楼太君身边蹭着撒娇道:「哎哟!祖母给唯一的孙女儿买首饰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您跟孙女儿计较什么?还是您只疼萌姊姊不疼芙儿了?」
楼太君轻抚着楼赛芙的脸颊笑道:「你这丫头,你是祖母拉拔大的,祖母的小心肝小宝贝,祖母怎么会不疼你?」
陆知萌彷佛没听见那祖孙俩的「你浓我浓」,她首次正视了自己身在古代的这个事实。
如果到了明年她还不能回去怎么办?如果她一直留在这里怎么办?她的毕业论文怎么办?她爸妈只有她这个独生女,他们怎么办?
她蓦地起身,脸色很不对劲。
楼太君和楼赛芙双双不解的看着她,「怎么啦?」
陆知萌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们,「太君、芙儿,这里可曾有过地震?」
楼赛芙一脸茫然,「地震?那是什么?」
楼太君了然的看着陆知萌,「你是说地牛翻身吧。」
陆知萌连忙点头,「嗯,地牛翻身!这里可曾有地牛翻身?」
楼太君缓缓说道:「萌丫头,自我来到大庆朝,也只遇过一次地牛翻身,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楼赛芙听得迷糊,「祖母,咱们不是京城人氏,一直住在京城吗,祖母从哪里来啊?」
陆知萌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她心跳如擂鼓的看着楼太君。
难道楼太君也是……跟她一样?可她不敢问,若问了,楼太君反问,她怎么回答?
「我不是说过了,顺应天命。」楼太君老僧入定般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地牛翻身遥遥无期,眼前有落脚的地方才实在。相府不会短少你吃的喝的,你是相府未来的主母,就安心住下来,有我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陆知萌心里一跳。
楼太君这是什么意思啊?是真要她当相府的主母?